紅袍男子緩緩起身,走到她面前,以扇柄抬起她的下顎,逼視她的雙眼。
“馬姑娘,瞧見我的模樣,你沒什麼想說的嗎?”像以往那些瞧見他樣貌的愚蠢女子一樣,見他長得俊美不凡,便打著替父母還債的旗幟,哭鬧著要留下,在他身邊為奴為婢伺候他。
“有什麼好說的,”馬蘭眉被迫昂高了下顎和他對視,縱然她寫過不少富家公子調戲良家婦女的小說戲碼,如今自己親身上陣,只能說這感覺還真是有夠令人想爆粗口的不舒服。
她伸出兩根纖指捏住了那柄抵住她喉口的摺扇,慢慢將它移開,“你長得兩隻眼睛一張嘴,你該有的我都有,難不成你天生比別人多出了一隻眼睛還是一張嘴嗎?”
聞人衍聞言先是一愣,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似乎對她的反應極為滿意。
“不錯、不錯,我長得的確與常人無異,沒什麼可說的,馬姑娘的確玲瓏剔透,我改變心意了,若是你願意幫我辦一件事,我便放過你爹,不剁你爹的手,就連你爹在我賭坊裡詐賭所欠的那百兩銀子,也可全部抵銷作罷,如何?”
“我說這位聞人大爺,其實也不用那麼麻煩,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像我如此深明大義的人,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不會強求你一定要手下留情,留下我爹的手,甚至,若是你願意幫我剁光他其他的手指頭,讓他從此無法在外頭爛賭,我一家大小,連同家裡畜養的雞鴨貓狗都會感謝你的。”她假笑的眯起眼,一副由衷感謝他的真誠模樣道。
哼,當她是傻子笨蛋嗎?天底下會有這麼好康的事,只要幫他辦件事,就能抵銷那足以令皇朝一般尋常家庭過上一輩子好日子的百兩賭債?想必那不會是件簡單的事。
“呵,沒想到馬姑娘如此牙尖嘴利,但你別忘了,你家中可不僅僅只有你爹一人,記得你好像還有一雙弟妹,名字似乎是叫……石頭、小丫對吧?”對於她那不識好歹的拒絕,聞人衍並未動氣,反而噙著抹微笑,溫柔地道出恫嚇話語。
馬蘭眉聞言,心倏地一凜,臉上的笑也逐漸斂去。
“你說,我要是把他們抓了,一個賣去窯子,一個淨身送進宮去當小太監抵債,那會怎麼樣呢?”勾人的鳳眸斜瞥了她一眼,便逕自轉身步回榻前,撩袍上座。
“你想怎樣?”她冷聲質問。
“只是想要你幫我辦事,當然,我不會虧待替我做事的人,事成之後,不僅你爹欠我的賭債全數作罷,我還會再大方贈你一筆銀子,讓你日後無須再為了養家而辛苦,如何?”
“聞人大爺手下能人那麼多,為何偏偏挑上我?”
“因為……”聞人衍手指輕撫過擺置玉案旁汝窯花囊裡所插的嬌豔黃菊,倏地握住那盛開的花球,狠狠將它從花枝上擰下,“他們沒你聰明機智,更沒有你狠心。”
另一個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們的定力沒她夠。
一想到他所派去那些接近“他”的女子,最後紛紛反被那人所吸引,背叛了他的命令,他就恨不得將那些抵抗不了對方魅力的女子殺了!
“怎麼樣,考慮得如何?”扔開手中被揉捏得粉碎的殘花,他抽出帕子拭手。
馬蘭眉低頭死咬著唇沉思,片刻後道:“你到底想要我幫你做什麼?”甚至拿她的幼弟幼妹安危來威脅她,到底想要她幫他做何事?
“我要你……潛進一個人的府邸,想辦法偷出我在南方與對方正爭奪的礦坑標案機密。”他終於說出了他的目的。
“什麼?!你、你、你要我女兒替你去幹偷盜機密這麼危險的事?不行!不行!這怎麼可以?!”聽了他的話後,還不待馬蘭眉反應回答,一旁被壓在地上的馬老頭已忍不住瞪大眼嚷嚷,“這太危險了,萬一被人發現逮著出事了怎麼辦?女兒你千萬別去,聞人大爺,是我詐賭欠你的銀子,我看你還是剁了我的手吧,別讓我女兒做這麼危險的事唔唔……”
話沒說完,已被候在一邊的管家拿布塞住了嘴。
“咱們主子說話,有你這老頭插嘴的分嗎?”
馬老頭的身軀被人粗魯地硬拖往後,又捱了好幾下打。
“住手!”見他們動手毆打她爹,馬蘭眉連忙開口斥喝,“快點住手,別再打了!”
聞人衍微微抬高了手一揮,那些人便停下毆打的行為。
她深深吸了口氣,閉眼握拳回想起她剛穿越過來身罹重病時,石頭跟小丫那對乖巧的弟妹緊守在她床邊,夙夜匪懈地辛苦照顧她,還有馬老頭見她生病到處借錢,不惜冒著大雨深夜到城裡請大夫來看她,與方才寧可自己剁手也不讓她去幹危險的事,最後她咬咬牙—
“我答應你。”在穿越過來這一個多月的相處之下,她早已對他們有了感情,雖然這老爹愛賭又不著調,但看在他是真心疼愛她這個女兒的分上,她怎麼也做不到看他們被人剁手毒打甚至賣掉抵債,只好接受他的提議,答應替他辦事。
“很好,我相信憑馬姑娘的聰明才智,一定能順利完成這件事的。”聞人衍微笑的刷一聲抖開摺扇,斜靠在長榻上,一副優閑輕松的?著風,說出暗含威脅警告的話語,“畢竟,你爹和你弟弟妹妹的將來,還掌握在你手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