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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已經是淩晨四點多,東方的天空隱隱的泛著橘色。早晨的涼風帶著陣陣的涼意吹到整個寢室裡,已經是初冬了。明明不久前還穿著襯衫,現在卻冷的像冬季。

賈子是被凍醒的,嘟囔著罵了一句,不知道昨晚是誰忘記了關窗戶,準備下床放水的時候,卻一眼看到了坐在陽臺上的那個人。他起身推了推床尾的老胡,老胡一巴掌拍開賈子,罵道“賈子,大早上不睡覺,你做鬼啊!”

賈子沒說話,指了指陽臺上的一動不動坐著的張巖。張巖從昨天下午回來就坐在陽臺上,現在張巖的床上幹幹淨淨,明顯就是在陽臺上坐了一個晚上。老胡看了張巖一陣子,張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遠方,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老胡和賈子爬下床,到床下拉起了馬明。老胡他們清楚的知道,張巖一定是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了。張巖這個人,說是天生驕子也不為過,所以他自傲,脾氣暴躁,不聽任何人的勸告,他註定年少輕狂。可是他是鮮活的,活的真實,活的肆意妄為。但無論是哪樣的張巖,也絕不會是這個木然看著東方的張巖。

陽臺上散落了一地的啤酒瓶,張巖躺在椅子上,直直的看著遠方,直到老胡的手拍在張巖的肩上,張巖的眼裡忽然掉下了眼淚,一滴一滴的掉在地上。

老胡他們忽然就愣住了,不敢說話,不敢去打擾張巖。張巖這一類人是註定從出生就不會哭的,此刻張巖變成這樣子,老胡他們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了。

良久,張巖起身笑了笑“老胡,你們睡覺吧。我沒事,我出去買個早飯。”說完,張巖就起身離開了。老胡他們連勸他的話都來不及開口。只能看著張巖開啟門走出了寢室。

已經五點多了,天空已經完全的亮了起來。早晨的冷風吹在張巖的身上,張巖打了個哆嗦,忽然有些清醒。他就站在去往三食堂的那條路上,良久,他開始快速的奔跑。周圍的景物快速的退卻,他大聲的尖叫著,帶著絕望和無邊的壓抑。

。。。。。。

張巖拉著行李走出十一公寓的時候,老胡,賈子,馬明緊緊地跟在身後。在寢室樓樓下,張巖與老胡他們告別。“巖子,你什麼時候回來住?”老胡開口問道。

“這學期肯定還會回來啦,你們不要哭喪著臉。又不是什麼生離死別。大老爺們,大家都開心些啦。”張巖輕輕的笑著。

“行啊,說定了。這學期兄弟們等你啊。回來遲了,我們一定揍你。”賈子笑著揮了揮拳頭。

直到張巖的身影消失在了視線裡,老胡等人才緩緩的轉身離開。

張巖生病了,他這樣陽光的人,說起來簡直讓人難以置信,可是他開始整夜整夜的失眠,他一睡著就看到床上滴落的血水,還有一隻幾乎斷裂的蒼白手臂。

他夜夜驚醒,整個人驚懼,不安。他開始焦慮,恐懼。一旦封鎖在一個屋子裡,他就開始喘不過氣。他就像是被扼住喉嚨的魚,大口的喘著氣。張巖媽媽以為是哮喘,整個人嚇的要死,結果一番檢查卻沒有任何的毛病。可是張巖發病的時候,就彷彿下一秒要死去一般。醫生說,這是心理作用,只要張巖放過了自己,他就可以好起來。

可是張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他只是夜夜睡不著,每當他閉上眼睛就會看到滴著血的蒼白手腕,那手腕上的傷口,幾乎將整隻手臂劃斷。

一夜一夜,他幾乎是在淚水和驚嚇中醒來,張巖開始變的沉默寡言,整個人帶著散不去的壓抑,曾經陽光的少年,現在像一具行將老去的屍體。張巖媽媽停下了工作,日夜守候在張巖的身邊。她絕望的嘗試著所有能讓張巖睡著,卻不做噩夢的辦法。可是張巖依然在日複一日的噩夢中驚醒,張巖開始害怕睡覺,他一天天大張著眼睛,直直的看著屋頂橘黃的燈光。

張巖是在半個月後開口說了回家的第一句話,他說“媽媽,我快要看到他了。”

張巖媽媽抱著張巖忽然就哭了,她的孩子啊,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她究竟是做了什麼孽,要這樣懲罰她的孩子啊。

老胡的電話就是在這個時候打過來的,老胡說“巖子,葉磊今天在師院求婚了。你什麼時候回來?”

張巖忽然吐出一口鮮血,劇烈的咳嗽起來,他幾乎要咳出自己的心肝脾胃。沒有一刻停留,張巖立刻收拾自己的行李,向門口奔去。

張巖媽媽根本無法拉住他,她緊緊追著張巖沖出了家門口,卻在家門口轉彎的地方,嚇得驚恐的癱倒在地。

一輛疾馳而過的計程車瘋狂的打著轉向盤,然而一切終究是徒勞,張巖的身體輕輕的飄了起來,接著劇烈的摔在地上。大片的鮮紅迅速的染紅了整個地面,張巖媽媽癱在地上,驚恐的想要喊著自己的孩子,卻發現自己好像失去了聲音。她啊,啊了半天,忽然大哭著站起來,跑到張巖身邊。

張巖在陷入黑暗的那一刻,忽然看到了那張染滿了鮮血的床上的人。躺在床上的男孩子瘦瘦小小的,整個人像是萎靡的花朵,迅速的綻放,又迅速的枯萎。這是他從未看過的葉磊,整個人乖的不可思議,長長的眼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一大片陰影,張巖的眼淚從眼角無聲的滑落。

在他的耳旁響起了葉磊的聲音,張巖,下輩子我再也不想遇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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