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前方空蕩蕩的一片水田,也知道搶種晚稻即將結束,再熬最後的一個月,收了玉米,點一些花生,他們隊就會如同往常迎來農閑。剩下的事就只有收水稻,曬穀子,存倉庫。
今年地裡的工分基本算賺到頭,而那個時候魏樂也要上小學了。
村裡人在那時才會羨慕起畜牧場工作的好,三百六十五天只要上工就有工分,不愁農閑時,怎麼把日子周轉起來。
田坎上走來一背竹簍的黑小夥,丁大順走到魏喜面前,為難地說,“喜兒姐,你託我打聽那人,我沒打聽到。”
魏喜蹙著眉頭聽著丁大順的下文。
“那個殺行只有一個劁豬匠,就是那個崔老頭,人家也沒帶什麼新徒弟。你說的那個叫楊明的男人,根本不是他們殺行的劁豬匠。他不是本市人,說是“混窮”走到咱們溝溝裡來的。這幾天就接了點劁豬的散活。”
混窮是一種農民外出打工的說法。有的村子實在窮得沒法,一旦農忙結束,上交公糧後,隊上管不了全村的人口糧。
一些有手藝的男人為了留口飯給自家婆娘和小孩,自己外出打工,靠著手藝,走南闖北混口飯吃。來年農忙時節,又回到村子,幫家裡做活。
魏喜心裡是警鈴大作,她記得很清楚,問那大姐時,說的是楊明是老劁豬匠的徒弟,在殺行工作,而且就算是混窮,這男人也不該在農忙時節出現在他們鎮上。
“那有打聽到他去哪沒?我也好給人姑娘一個交代。”
丁大順搖搖頭,“不知道。我問了殺行老闆,有人知道他去哪沒,人家說他是……”丁大順壓著嗓子,小聲嘀咕,“胡雀觀的丁武狗介紹過來的。誒,喜姐你應該知道胡雀觀是什麼地方吧。你本家的小姨子還是算了吧,這種人別去搭上。”
魏喜點點頭,她當然知道,這是她們縣城的夜市。
說了幾句後,丁大順知道的訊息基本是被魏喜掏空。楊明是離開了,他的來歷還是得去胡雀觀找丁武狗。但最終楊明是個什麼人,魏喜已經明瞭。什麼人會故意掩藏身份,還特意靠近她,那張和姓吳的極其像的臉龐,除了他是,魏喜別無其他的想法。
丁大順走了之後,她才擦擦身上滲出的冷汗,嗓子幹的發疼。
乏力的右腳無遺指向身份是吳丹拓。
魏喜是難以想象他也來到這個時代,關鍵是他怎麼會來到這個時代,找上她又意欲為何。而他竟然早早就知道她的身份。
一想到她在這段時間,早就毫無防備地暴露在吳丹拓的視線下,寒氣就從脊骨襲上她的顱頂蓋。在收糧溝的這段日子,吳丹拓很有可能對她瞭如指掌,而她卻對他一無所知。
不知道他原主的真實身份,不知道他意欲為何,是否仍舊想把她趕盡殺絕,或者殘害她的家人。又或者他還想重拾他的老本行。
不過,吳丹拓在年代的大趨勢下,想搞走私販毒的事情,基本不可能。憑票吃飯的政策,大多數人肚子都填不飽,有點餘錢人家都願意買麥乳精和精細糧,毒品在他們眼中還不如一肥膘肉來得讓人爽快。
加上紅小兵和每年不斷出現的嚴打,罌粟田早就燒了個精光,老農們也恨不得把良田都拿來種植有用的吃食。吳丹拓基本上不存在重操老本行的可能,除了他偷渡到緬甸東南亞一帶。
魏喜眉頭緊鎖,她忽然想起吳丹拓生平的資料。當時她接到這個案子,熟記所有的資料,看到資料上對吳丹拓缺少的那十年,特意還詢問了隊長。
從二十三歲到三十三歲,那十年銜接著改革開放,也是他從一個河北吳家村的普通漢子,轉變成了一越南毒販。到了四十二歲,他才和一個緬甸女人生下吳坎塔,不像所有的老來得子,都會溺愛兒子。他和吳坎塔一直不怎麼親近。
反倒是她作為叫榮姐的女人,去到寨子上,和他脾氣相投,做了他的義女。被他看重,被寨子上的男人戲稱為“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