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覺山置若罔聞。
在思忍不住想回頭,一陣槍聲突然響在了背後。山頂上的一顆佛頭滾了下來,鐘聲斷了,幾十個小和尚從寺廟裡逃了出來,一名黑衣男青年戴著口罩和帽子站在山頭朝那群小和尚開槍,一群大和尚抄起木根朝對方沖去,忽地,又有人端槍從反方向遠點射擊,槍槍爆頭,在思親眼目睹,那些英勇沖鋒陷陣的大和尚又紛紛倒在了血泊裡面。
“……”
寺廟裡的遊客開始像瘋了似的往山下狂奔,人們尖叫、哀嚎,六百多級的臺階,有人不幸在半路崴腳滾了下去,後來的人就用力地踩著他的身體跑過,瘋狂、殘忍,這是人在陷入危險時的本能選擇。
周覺山還算理智,他迅速地判斷,沒有跟隨人群的走勢,抱住在思的頭,帶著她迅速地穿入了一片茂密的樹林,打算再由樹林的緩坡下山,暫時地脫離危險,最起碼能躲避開踩踏和誤傷。
灌木叢的枝丫勾破了在思身上的披肩,周覺山從腰裡掏出軍刀一把將枝丫斬斷,以免給敵人留下一點蛛絲馬跡。
在思費力地跟著他,仰頭看他,“怎麼回事?是胡一德的人嗎?”
一年一度的光明節,原本是緬甸舉國歡慶的日子……在思早就聽說緬甸是一個充滿信仰的國家,佛教是緬甸的國教,可那群人怎麼會在這種時候突然喪心病狂地出現,屠殺和尚,還毀了寺廟的佛像?
“不是部隊的人,開槍的姿勢和武器型號都不對,有可能是附近山上的土匪或者是信仰其他教派的極端教徒。”
周覺山松開在思,一路在前方用軍刀劈著茂密的樹枝,替二人開路。
這裡畢竟是撣邦地區,寺裡面到處都是普通百姓,胡一德好歹是南撣邦軍的將軍,他頂著這個身份,就算是再無賴再混也不可能為瞭解決周覺山就向這裡的普通民眾動手。
再者說,他前幾天去往克欽談判的事情已經基本告一段落,“和談期間,之前被扣在克欽的那兩個士官已經被平安遣回了南撣邦軍區,胡一德擅離軍區的事情也已經被吳部長發現,他雖然還沒回去,但現在身上頂著壓力,一時半會兒應該還不會再敢向我們發起主動進攻。”
周覺山現在就是缺乏絕對證據,證明當初攻擊他們的那一夥人就是胡一德。否則最近眼看著傷員恢複得也差不多,其實他也完全可以帶著在思回到南撣邦軍區,畢竟那裡相對安全。
但是既然證據不足,沒辦法將對方連根拔起,那他一時半會兒也還不想離開。畢竟敵不動我不動,只要胡一德不走,那他就可以打定心思跟他耗。
“你留在這裡別動,我先去前面看看。”
周覺山讓在思蹲在一叢灌木後,又撿起幾根樹枝,擋在了她的四周。
今天的這夥人無組織、無紀律,人數不多,武器落後,應該還不足為懼。
在思有點擔心地看他,“你小心點。”
周覺山點頭,“放心。”
他把刀留給了她,快步離開,消失在黑暗之中,在思低頭看了看自己所處的位置。地方隱蔽,但又有點太隱蔽了,也不知道他回頭還能不能找得到她。
四下裡漆黑一片,同時又是一段冗長的安靜,在思悵然了嘆了一口氣,又顛了顛手裡的軍刀,沉甸甸的,她抿唇,後知後覺,微訝於他怎麼就敢把自己身上的武器給了她。
他去的地方不是更兇險嗎?
他就不怕她回頭翻臉用這把刀對付他?
刀尖輕輕地劃過一片細長的草葉,透明的汁液便迅速地順著平滑的葉面流淌出來……很快、很鋒利的一把刀,如果用得好應該能一刀致命。
不遠處,一陣窸窣的腳步聲漸漸地傳來,在思豎耳,打起了精神。
“貼金的佛頭,這一票幹的不虧。”
“哥,咱這錢是不是夠去仰光玩幾天了?”
兩道男人的聲音接連響起,一粗一細。先說話的男人再度開口。“仰光?去那破地方幹嘛!我前兩天聽說中國的雲南省很有錢的,地方大,妞又漂亮,等過一陣再幹一票大的,然後我就找個熟人,領兄弟們偷渡過去。”
“……”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前後交疊,在思細數了一下,大概有七八個人。看來周覺山說的沒錯,這些人與胡一德無關,既然只是圖錢害命,那八成就是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