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周覺山勾起食指,替在思擦了擦眼角的眼淚。這附近還不算安全,他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離開這裡,與山上的大部隊彙合。
“上車。”
“嗯。”
周覺山扶著在思,慢慢地往副駕駛的位置挪去。
康嫂看著她們二人的背影,低頭,再無留戀,擰動鑰匙,踩了一腳油門,原路返回,往剛出來的別墅開去。
她虧欠她們的,這輩子是還不上了,等到她出國之後,或者再等到她女兒身體再康複一些之後,她會讓她的女兒和孫子來替她來還這份情。
她現在很忙,她要抓緊時間去接她的女兒,她跟盧俊才約定好了,只要她送走了在思之後,就要立即回到剛才那個別墅去接小星。
小星還沒醒呢。康嫂心想,這距離手術的時間都已經過去30多個小時了,那懶丫頭一直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也不知道她到底要睡到什麼時候……
在思剛繞道到車前,看到康嫂的車疾馳而過,盧俊才也已經爬進了那架直升機裡……她前後地思索一番,不禁皺眉。
“那盧俊才一旦被抓,康嫂怎麼辦?”
周覺山輕輕地扶著她的肩膀,低頭看路,“她是幫兇,肯定也會坐牢,但如果有人替她求情應該也還罪不至死。”最主要的是在周覺山來到撣邦之前,康嫂還是吳四民家裡的傭人,南撣邦的部長是個很昏庸很重舊情的人,不出意料,他應該會替康嫂出面,減去她部分罪名。
“頂多判個一二十年吧。”
在思怔然,略略地點頭。她走得很慢,眼睫微微地垂動。
“能活著就好……”
她聲音很輕,但依舊被身邊的男人給聽了去。
周覺山深看她一眼。略感詫異,“你不恨她?”
在思莞爾,搖頭。
在思以前總說康嫂傻,但其實她也很傻。
人呢,難得糊塗。就像現如今這樣,她明明都知道康嫂做了錯事,還明明知道她騙過她、把她置入險境一路綁到了這裡……但是在思一想到康嫂曾經對她的好,她就恨不起來。
從前的場景依舊歷歷在目……她還記得,在她剛被周覺山扔進軍區的時候,她連一句緬甸話都不會說。士兵們都對她避之不及,只有康嫂每天樂顛顛地拽著她跟她聊天,給她洗衣服、做飯,哄她開心……
剛認識沒幾天,她送過她一塊多莫瑞的巧克力,她說那是周覺山的戰備補給硬塞給她,在思猜測,康嫂她一個連城都沒進過的鄉下中年婦女肯定不會知道,其實那一塊巧克力就可以賣到一百多人民幣,都快頂上她整整一個星期的工資了。
她還記得她逼著周覺山跟她攤牌的那天,她用一把拆信刀將自己紮傷,動了手術……周覺山有公務在身,康嫂就瞪大了眼睛,提心吊膽地守了她整整一夜。
她還記得她給她做的那條純白色的特敏,好漂亮,那次逃跑被抓回去之後就再沒穿過……康嫂給她洗幹淨收起來了。
她還記得她給她做過的卷粉和豆漿。
她還記得她教她繡過的那隻活像汽車尾氣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