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懷抱琵琶的女子上前來,深深道了兩個萬福,微微抬頭淺笑道“婢子嫣娘給二位貴客見禮。”
吳岫雲見她約十八九歲的年紀。粉瑩瑩的鵝蛋臉兒上,柳眉杏眼,秀鼻紅唇,頗有幾分顏色。最妙的是,她笑起來粉腮上露出兩個淺淺酒窩。叫人望之可親。於是笑道“有勞這位姐姐了。”
嫣娘微微一愣,低頭斂容道“折殺了!婢子身份微賤,不敢當此。”說著又福了一福,退到一旁。
接著便是那少年過來見禮。他漫不經心地朝二人稍稍地一頷首,口裡說了句“小人白羽見過二位。”便退了回去。
李銘簡聞言,驀地轉頭著意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就是那位善琴的陸小相公?”
白羽面色微變,抬頭直視著他回道“正是在下。公子有何指教?”話音清清泠泠,彷彿初春的泉水,既純淨清越,又冰冷得叫人生寒。
李銘簡哂笑一聲,端起酒杯輕輕捻轉了一下,一飲而盡。“指教談不上,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嶢嶢易折,皎皎易汙。做人還是不要鋒芒太露。否則……”否則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公子到底想要說什麼?”白羽羞憤交加,抱著琴的手,捏得指節發白,幾乎要衝上來掀桌。
一旁的嫣娘趕緊拉住他,搖搖頭。目光嚴厲地制止道“弟弟,不可對貴人無禮。”說完又對李銘簡福身一禮,懇求道“公子寬恩。我弟弟年紀小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和他計較。”
“我自然是不會和他計較的。有道是落架的鳳凰不如雞。我何苦和一隻窠子裡的雞過不去。”李銘簡冷漠地說道。
吳岫雲此時再也看不過去了。她猛地站起來,把手裡的筷子一摔,鄙夷地說道“你這人怎麼這樣?嘲笑別人很有意思嗎?”
李銘簡抬眸望著她,面色變得很嚇人。“你就是這麼和你的夫君說話的嗎?要不要我去吳家問一問?”
吳岫雲莫名有些氣短,現在真不是和他鬧僵的好時機。香粉鋪子還沒開業,嫁妝產業也沒有經營起來,更重要的是,她和吳家還沒有切斷關係。這個時候被退回吳家,可就不好脫身了。
她想清楚了自己的處境,決定還是識些時務,稍微低調一些。她冷哼一聲坐了回去,揚著下巴說道“你少拿吳家嚇我。總之,總之你得跟人家好好說話。”
好好的,事情忽然發展成這樣,閒漢的臉色也有些難看。人是他找來的,誇口的話也是他說的。誰知道這位名叫白羽的小相公,性子這麼孤傲。活該他受人欺辱。
可若是這位小爺一時心氣不順,出手教訓了白羽小相公,那豈不是要生出事端。
這兩位可是唐王殿下心尖上的人呢!
閒漢飛快地想了一下,方要說幾句俏皮話緩一緩氣氛。李銘簡卻道“有勞這位小哥,替我去問一問,有位姓卓的年輕公子,進了哪間閣子?”
閒漢躊躇了一下,忽見李銘簡正目光森然地望著自己,心裡驚了一跳。忙把頭一低,口裡喏喏連聲,恭敬地退了下去。
“黃槐白樺,你們去門口守著,莫要讓人進來。”李銘簡又沉聲吩咐道。
“你,你要做什麼?”吳岫雲睜大眼睛吃驚地說道“你不會是要打架吧?打架可是不文明的行為……”
“閉嘴!”李銘簡橫了她一眼,輕喝一聲,又轉頭望向嫣娘二人。
嫣娘早已像護崽的老母雞一般,將白羽擋在身後。她慘白著一張臉,眼中淚光盈盈。嘴唇翕動了幾下,卻是再未說出哀求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