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飛濺,一地的水珠碎裂如冰晶。
葉青籬鼓動全身靈力,引著河水大勢奔流倒卷。
在這一瞬間,畫面彷彿被無限拉伸減緩。
磨盤大小的斑紋蜘蛛細足高翹,爪牙尖銳的鐵齒鼠毛髮大張,金刺狂蜂紛紛溼了翅膀,被捲入大水中東倒西歪。
葉青籬一抬眼,看到對面陳容單手持劍,劍刃光華如流水漫漫,在同一時間四面鋪開,一部分不受控制地散逸而出,一部分落到本就在水中掙扎的眾妖獸身上,然後融入水中。
緊接著葉青籬便看到了無比神奇的一幕。
只見水中原本掙扎狂亂的妖獸們忽然間安靜了下來,斑紋蜘蛛舒展細足,鐵齒鼠趴伏下身體,金刺狂蜂收起翅膀——無一例外地,它們半側過頭,蟲獸的臉上卻現出了類人的安詳。
彷彿是歲月流逝之後的疲倦,又彷彿是風浪過後的安詳。
大水之中,它們就像是回到了母體。
葉青籬攻勢頓止,驚訝地看著這些妖獸全都蜷起身軀,然後表皮的光澤開始暗淡,妖氣開始駁雜。
它們在變老!
就好像是在數個呼吸間經歷了幾千年一般,它們在飛速變老!
走過了歲月的喧囂,走過了生命的鮮活,它們終於抵抗不了世間流年,消逝盡了最後一點生氣。
先前的一場大戰好像成了笑話,大水退卻,星光齊喑,只殘留了一地的妖獸屍體,在空氣中微微泛著冰冷而陰涼的血腥氣味。
四周一時寂靜下來。就連微風拂過短草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最終打破沉寂的是魏小阮一聲輕呼。
陳容踉蹌了一步,反手一晃,飛劍迎風長長,他將劍尖差到地上,抬頭看向天空。
幾人的目光便各自遊移交匯了起來,魏小阮看看空中的黑衣人,又看看陳容。再看看葉青籬;葉青籬的目光從魏小阮身上轉到陳容身上;陳容則自始至終都緊緊盯著那黑衣人。
最後是魏小阮求助地望著葉青籬。輕輕喊了句:“葉師姐。”
葉青籬對她笑了笑,抬手將法器收回袖口的儲物袋中,輕輕縱身來到陳容身前。扶住他道:“陳師兄可要用藥?”
陳容拔出長劍,目光又在空中黑衣人身上停了停,才引劍歸鞘,然後緩緩從儲物袋中取出一顆玉生丹。吞服入腹。丹藥的效力在他靈力引導下漸漸發散開來,他這才有些不大自在地扭了下手臂。
葉青籬連忙放開他。心裡也有點不好意思了。
她本來並沒有多想什麼,攙扶陳容的動作也做得極為自然,畢竟當年在五行臺下的時候他們再貼近的動作也都做過。不過陳容這一避諱到底是提醒了她,現在已不同於當初。她的年紀漸長,須得注意男女有別。
“咳……”葉青籬目光微移,看向魏小阮。“魏師妹。”
她只喚了一聲,目光中帶著詢問之意。
魏小阮揪了揪垂過胸前的長髮。一邊緊惕地盯著空中之人,一邊感激地喊了聲:“葉師姐。”然後她很乖覺地解釋,“我本來是到晴川來找赤鐮蠍的,沒想到會在蠍子洞口發現一株快要開花的金赤碧蟲草……”
她很快就解釋清楚。
原來早先她在一座石山腳下的蠍子洞旁發現了一株五百年生的金赤碧蟲草,按照修仙者的習慣,她自然是要去將這靈草摘下。當然,後來採藥不成,反而引起赤鐮蠍群的追殺也就在常理之中了。
但她倒黴就倒黴在,好不容易甩脫了赤鐮蠍群,卻慌不擇路跑進了鐵齒鼠窩中。而在她帶著鐵齒鼠群奔逃了近百里之後,又好險撞見了陳容在同幾個連城派弟子發生爭鬥。
魏姑娘當時的心情簡直就跟大旱之人遇見一灣碧水般,立刻就衝向爭鬥中的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