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鶴川接過病歷,目光不經意間掃過男人的手——厚厚的老繭,略微彎曲的脊背,顯然是長期從事重體力勞動的痕跡。
他低下頭,一頁頁翻看那些泛黃的病歷紙,直到最後一張穿刺活檢的病理報告映入眼簾。
臨床診斷一欄赫然寫著:骨肉瘤。
一種惡性腫瘤,多發於青少年。
男人掀開鐵床上的被子,露出男孩的腿部。膝蓋處有一串像蜘蛛網般密集的縫針疤痕,傷口已經腐爛發腫,觸目驚心。
“我兒子還這麼小,就算拼了我這條老命,也要把他治好!無論付出什麼代價!”男人的聲音顫抖,情緒激動得幾乎失控。
江鶴川冷靜地看著他:“你想要我做什麼?”
男人沒有回答,而是轉身從破舊的簾子後面拖出一個箱子,裡面整齊地擺放著嶄新的手術刀、電鑽等骨科手術工具。
江鶴川皺了皺眉:“這些東西你從哪兒弄來的?外面可買不到。”
男人目光依舊停留在兒子身上,語氣淡漠:“撿來的。”
江鶴川察覺到男人的情緒異常,下意識摸了摸褲子口袋,手機早已不見蹤影。他深吸一口氣,平靜地說:“我做不到。”
話音剛落,男人猛地抓起手術刀,刀尖直指江鶴川的頸動脈,眼神兇狠:“你不是安和醫院的明星醫生嗎?我要你治好我兒子!”
江鶴川面不改色:“且不說骨科手術需要嚴格的無菌環境,你這些工具再新,直接用在孩子身上,只會讓他死得更快。必須送醫院治療,後續感染風險極大。”
“東西我都消毒好了,有你在,還送什麼醫院!”男人顯然已經失去了理智,手中的手術刀換成了錘子,惡狠狠地盯著江鶴川:“你再不答應,我就敲死你!”
江鶴川沉默片刻,終於開口:“行,我做。不過,你是打算讓我坐著給你兒子做手術嗎?”
男人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解開了江鶴川腳上的繩子,但手中的錘子依舊緊握:“你要是敢耍花樣,我不介意同歸於盡。”
“我介意。”江鶴川淡淡地回應,目光掃過男人手中的錘子,“所以,你還想不想治你兒子了?”
“能治?”男人的眼中閃過一絲希望,手中的錘子稍稍放下。
江鶴川沒有回答,只是戴上橡膠手套,開始消毒工具。他心裡清楚,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時間,等待救援。至於被發現的可能性有多大,他不敢多想。
準備下刀前,江鶴川突然停下:“有麻醉嗎?”
“不用麻醉,他不會疼。”男人的眼神躲閃,語氣中帶著一絲心虛。
“?”
親爹?
江鶴川眉頭緊鎖,還想再問,男人已經不耐煩地舉起錘子:“快點!”
這是江鶴川第一次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進行手術。
暖黃的燈光讓他的視線有些模糊,額頭的汗水順著臉頰滑落,他只能蹭在肩膀上勉強擦拭。
他低聲吩咐:“準備好液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