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沈寂有些擔憂地想要抬手試一下她額頭的溫度,可是卻被蘭稚青飛快躲開,她微微後退,幹巴巴道:“我、我不想吃這個,我想吃……學校門口的那家披薩。”
沈寂聞言眨了眨眼,他解下了身上的圍裙,溫聲道:“那你再等一下,我現在就出去買。”
“不用……點外賣就好。”
這樣還能避免沈寂在路上偷偷給她下毒。
蘭稚青剛剛鼓起的勇氣瞬間癟了下去,她幾乎是落荒而逃地跑出了廚房,她無意識地掐著自己的手背,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個不可理喻的矛盾體。
她應該做些什麼才對,蘭稚青癱坐在椅子上,她的神智似乎又因此混亂了起來,讓她完全摸不到頭緒。
人真的只有睡覺的時候才會做夢嗎,為什麼她現在還睜著眼睛,可是卻又感覺自己掉進了噩夢。
五歲的時候,她參加幼兒園的詩朗誦拿了第一名,獎品是漂亮的水彩筆,可是卻被爸爸給了弟弟,理由是她是姐姐要懂得謙讓。
七歲的時候,她在花叢底下撿到了一隻死去的漂亮蝴蝶,她學著電視上的科普節目把它做成了簡易的標本,可是老師看到卻說她真是殘忍。
九歲的時候,她央求媽媽很久才買了一條漂亮的公主裙,她每天愛不釋手,想要留做過年的新衣服,可是轉頭就被過來做客的堂妹穿走。
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所有漂亮的珍貴的東西都不是屬於她的,她明明盡量讓平凡和醜陋留在自己的身邊,試圖給自己更多的安全感。
可是為什麼現在連這些都在不知不覺間消失不見。
“寶寶,披薩到了,你要不要喝可樂?”
沈寂將披薩放到了蘭稚青的面前,蘭稚青神色呆滯,她非常配合地拿起了披薩一口接著一口咬著,沈寂坐在對面盯著她,試探道:“我是不是又惹你生氣了?”
蘭稚青聽到沈寂的聲音有些遲鈍地抬起了頭,她味同嚼蠟地嚼著嘴裡的披薩,視線卻緩緩在沈寂的身上審視打量。
她找到了……
這座房子裡唯一屬於她的東西不就在她的眼前嗎。
漂亮,珍貴,結婚證上和她的名字並排,死去的蝴蝶翅膀已經黯淡,做成標本也不夠完美,但是現在,她的面前正有一隻還在呼吸的蝴蝶。
蘭稚青無意識抓緊了放在旁邊的鋒利餐刀,她眼神灼熱地看著沈寂,她需要鑷子剪刀手術刀……她要小心不能劃破那張像蝴蝶翅膀一樣漂亮的臉。
沈寂有些猶疑地看著她的動作,試探道:“乖寶,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好熱,赫菲斯托斯賜予了我火與鋼鐵的力量,我的血液在燃燒,遠古的巖漿穿透了我的血管,我的皮肉投入烈火之中。”
蘭稚青眼神明亮,她的臉上泛起了笑意,興奮道:“我玫瑰的白色從湄公河兩岸飄蕩過來,天空掉下的飛魚下雨是淺灰藍和電冰箱的破壁機,芹菜河水皺床單是一家人,路邊的大鯨魚塔羅牌吃了三口說的,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我知道,我們上樓再說吧。”
沈寂聞言輕輕點頭,他抬手摸了摸蘭稚青滾燙的額頭,本來想把她抱到樓上,可是她卻突然開始劇烈的掙紮,甚至開始高呼貓貓大王一統天下。
沈寂沒辦法,只能把她先放下來,按住她的肩膀語速飛快道:“你的意思是從湄公河兩岸飄來了白色的玫瑰,下雨時天空掉下的飛魚顏色是淺灰藍色和電冰箱外觀銀色的混合色,像是床單褶皺一樣泛著漣漪的河水上飄著類似於芹菜的水草,而這些事情都是在路邊吃了三口塔羅牌的大鯨魚告訴你的,我說的對嗎?”
蘭稚青聞言呆呆地看著他,她似乎根本沒有反應過來沈寂到底說了什麼,只是略帶猶疑地點了點頭,不太確定道:“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