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記一聲吆喝,開車的老鄉賣力搖動手柄,發動機突突突的冒煙,拖拉機載著一群人顛顛簸簸的上路回程了。
走了老遠遇到一夥人在路頭僵持,火車上見過一面的那個帶紅袖章的女生一個人懟一群大老爺們小夥子,聽她在那喊婦女能頂半邊天,走遠見不到人了還能依稀聽見‘大家一起走路不能歧視婦女’之類的話。
他們這邊一起在老式拖拉機上坐著站著甚至掛著的人各自對視一眼,一起笑噴了。
戴草帽的老鄉坐在車頭鐵把上,聽到他們笑開也笑了,一臉褶子黑黝黝的對著他們說,“有車接幹啥不坐,傻哩,像咱呼啦啦坐好比他們行動快多了。”
“還是書記領導的好啊!”林文清伺機接過話頭恭維,說的書記和兩位老鄉笑容滿面。
不得不說這家夥適應能力很強,嘴皮子也好,在其他人還滿面迷茫之色忐忑不安的時候他已經跟書記他們說上話了,好話說說探聽點訊息再顯擺幾句紅色詩歌,玩得一手順溜。
車鬥估計是為了照顧新人,底部鋪上一層塑膠布,幾個小姑娘挨著蹲在一角,避免顛簸。
江秋月歪靠在行李上,滿鼻子的雞屎味兒。
現在還沒有村村通修路,都是壓實的泥巴土路,大路還好,等拐上小道就坑坑窪窪的,人坐在車鬥裡顛來顛去簡直要散架了。
柳家灣說來離縣裡不遠,走了小半天第一個村子就到了,下去兩個女生一個男生,之後兩個村子又下去幾個,車鬥裡越來越空。
直到長河大隊的地界,王曉紅跟她揮手告別,另外兩個男生幫忙一起拿行李,三人跟隨村口等待的人走了。
剩下江秋月和林文清兩人,坐著顛簸得要吐血的拖拉機突突突的到達青山大隊所在的村子臨河村。
村口接待的人還沒到,林文清雞賊的奉上三根香煙,拖拉機直接將兩人拉到了村頭隊長家門口才走。
隊長家是一座建有三間青磚大瓦房的農家小院,土胚壘成的院牆不到一人高。
院中收拾的很幹淨,只有一個老邁掉牙的老人和幾個光屁股小孩在家。
老人很熱心,拉他們進院喝口水,小孩子們呼啦啦跑過來啃著手指圍觀。
林文清跟老人聊天打聽村裡的情況,江秋月避過小孩子好奇地想抓她軍裝的黑手,拿出幾顆散裝水果糖一一分給他們。
老人看見了笑的滿臉褶子,嘴裡說道,“費那幹啥,都是精貴東西。”
江秋月擺手說沒事兒。
幾顆糖果成功讓幾個皮小子乖乖吃糖不胡鬧。
青山大隊的隊長很快就聞訊從地裡回來,知道人已經到了家裡,進門就說抱歉的話。
“唉,最近讓春耕給忙暈乎了,差點忘了派人去接你們,見諒見諒啊。”
隊長柳建國濃眉大眼,黑中泛紅的國字臉,一身白汗衫灰綠褲子,頭上戴著草帽,汗流浹背趕回來的。
兩人新來的當然不會一來就拿住一點小事不放,打過招呼說說笑笑揭過一茬。
柳建國滿意地咧嘴一笑,接過兩人的介紹信對照無誤後,招呼人抬行禮送他們去知青點。
待他喝口水歇上一歇還要趕緊下地去監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