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夜裡,穆言都沒有踏出過房門半步,她態度很堅定。
江德夫妻兩個也有些急了。
畢竟他們還指望著以後能從穆家弄些銀子花呢。
夜裡,牛氏絮絮叨叨的埋怨江德,“……都是你不好,成天到晚的賭,一天不賭會死啊?”
江德坐在炕沿上,一口酒一口花生米的吃著,撇著嘴不悅地說道,“都多少年了,你現在才來埋怨我,晚了。”
牛氏聽了這話拿著帕子哭天搶地的啜泣起來,想著自己的大兒子正在說媳婦呢,本還指望著穆言能幫襯一下,但聽穆言今天的言外之意,她不肯幫,也不讓穆家幫忙,於是哭的更厲害了,拍著大腿埋怨道,“你個死鬼,就算不為了咱們這個家想想,也該為了你們江家的老祖宗們想想吧?老大正說媳婦呢,我本還指望大妮子呢,現在好了,指望不上了。”
江德聽的有些煩了,啪地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瞪著牛氏道,“你還有完沒完了?”
許是喝了酒的緣故,江德說話也有些含含糊糊地,他直著脖子道,“怕啥,沒了穆家咱們還不活了嗎?咱家不是還有一大筆銀子嗎?拿出來,拿出來痛快花,怕什麼,再說了,咱家妞兒不是已經榮華富貴過上好日子了嗎,怕啥……”
牛氏一聽這話登時嚇出了一身冷汗,臉也白了,也不撒潑哭了,趕緊起來捂江德的嘴,氣的大罵道,“灌了黃湯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怎麼什麼話都敢說?什麼銀子不銀子的,咱們不是說好二十年內不許提那件事情的嗎?還有咱們的妞兒……你……你也不能再提了……”
牛氏嘴唇都有些顫抖,渾身瑟瑟。
當年那個雨夜裡,她經歷了人生最艱難的一夜,同時也做下了最缺德的事情。
她把一個孩子本來該有的富貴命運給偷換了……
江德被牛氏捂著嘴,似乎也清醒過來了,一時瞪著眼睛扒開牛氏的手,遲疑道,“我……我說什麼了?”
牛氏神情黯淡,一屁股無力的坐在炕沿上,雙目則呆呆的看著燈罩裡發出的昏黃燈光,喃喃道,“你……你提起咱們家妞子了。”
她緊緊的捏住了帕子,眼淚簌簌的流了出來,“妮子他爹,你就沒想過妮子嗎?”
江德一聽這話臉也白了,佝僂著背,整個人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喃喃道,“妮子現在應該過的很好,享受著榮華富貴,吃的好穿的好,還有人時時伺候著,你應該高興才對……”
牛氏擰著雙眉,一下子情緒激動道,“可我昨晚上還做夢夢到了她……”
江德臉色一僵。
當年是他把孩子親手送走的……
但是他不後悔,江家八輩子都窮,從來沒有出過一個貴命,他的妮子能在富貴人家養尊處優,有什麼不好?
一想到這些江德又將罪惡感拋開,一拍桌子提醒牛氏道,“別哭了,哭什麼哭?你想想,你沒吃過的沒穿過的,咱家妮子都在吃都在穿,有什麼不好的?”
牛氏提著帕子擦了擦眼角,滿臉痛苦之色,嚶嚶道,“可我就是想妮子,也不知道她現在長成什麼樣子了……”
她緊緊的攥住了帕子,一直按著胸口,胸口鈍疼。
江德心裡嘆息了一聲,翻個身躺下,聲音低了幾分“好了,歇了吧,說不定那一日就能在街上碰上呢。”
牛氏坐了半個時辰,夜深人靜,她才躺下歇著。
穆言並不知道江德和牛氏到底隱藏了什麼驚天大秘密,她只知道,自己或許真的不是江家的孩子。
她和江月蘭住在一起,睡前,江月蘭手裡抱著個小葫蘆坐在燈下把玩了好久好久,臉上一直帶著嬌羞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