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府裡,如此打扮樸素的寒酸,可穆言臉上那種淡然堅定,又將這寒酸之氣壓下,細看之,竟又能覺出幾分小家碧玉的超脫氣質……
穆老太太心下一動,不著痕跡的用銀箸夾起了胡瓜送入口中。
口齒與胡瓜混合在一起的咔擦聲清晰的飄在房中。
胡嬤嬤似是不信一般瞪大了眼珠子仔細偷偷瞅了幾眼,但見穆老太太神情平和,並不見怒意。
這是何意?
胡嬤嬤與眾丫鬟婆子心中暗暗猜度著。
桃紅與綠蕪同時鬆了一口氣。
穆言面色沉靜如水,恭恭敬敬服侍穆老太太用了早飯,漱口畢,又遞了一盞才沏的蒙頂甘露茶。
穆老太太單手接過掀開茶蓋輕輕拂著浮沫,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半響才淡淡說:“你這麼早過來,用過早膳沒?”
穆家雖家規嚴格,但是用飯這方面卻不拘謹,各房吃各房的。每月初撥錢,這些錢由各房太太掌著,每日的吃食都由她們做主,若額外想吃什麼,就必須去找太太們示下,不然就要自己自掏腰包。
府上姑娘們的月例銀子每人三兩,穆言每月只有一兩,而在穆府,體面的大丫鬟每月的月例銀子都是一兩五百錢,比穆言還要多出五百錢……
如此待遇,也難怪秦媽媽之流作踐。
穆言捏了捏手指,垂眉答話:“用過了。”
穆老太太輕輕啜一口熱茶,從鼻腔裡“嗯”了一聲,放下茶盞這才抬眼瞧她,說道:“瞧著你氣色好多了,你身子能好,我也就放心了。”
穆言正要答話,卻見穆老太太定定看著她,慢聲道:“前幾日,你那個爹又來過了。”
穆言心裡似被針尖紮了一下,是恨,是心酸,更是不甘心。
她明明可以過不一樣的人生,可偏偏從她生下來的那一刻,她的人生就被她那個貪婪的爹孃給毀了。
當年為了五十兩銀子,他們就毫不猶豫的把她送入了穆府……
之後的數十年裡,更是無情壓榨。
她每月那一兩月例銀子,還要送一半回家去養著他們,而他們卻從不過問她到底過的好不好,有沒有吃飽,有沒有穿暖,有沒有受欺負……
有時候她也分不清,這到底還是不是血濃於水的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