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上法庭雖然緊張但更多是興奮,現在是純粹高濃度焦慮,岑清伊趴在馬桶上狂吐,晚上吃的那點東西全吐了,強忍的淚水傾瀉而下。
胃裡火辣辣的,酒精好像要把她的胃燒出一個窟窿,她渾身發抖冒冷汗,人也有些站不住。
岑清伊勉強爬起身,胡亂地擦淚,雙手往臉上撩水,依舊是冰涼刺骨的溫度。
身體滑下去,岑清伊靠著馬桶,胡亂擦著眼角的淚,低頭抽抽搭搭,紅酒的後勁兒往上湧。
岑清伊頭暈的厲害,半晌磕磕絆絆地喟嘆道:“老天爺,如果我,如果我有一個姐姐就好了,沒有爸爸媽媽也沒關系,有一個疼我的姐姐。”
岑清伊像是陷入自我假想的狀態,“她可以聽我說話,可以在我難過時安慰我,或許她還可以抱抱我,嘔~”岑清伊幹嘔著傻笑了兩聲,“我可以毫無顧忌地打給她,叫她姐姐。”
“姐姐,我遇到難題了,你幫我出出主意吧。”
“姐姐,我今天有點難受,你能抱我待會嗎?”
“姐姐,我不想做飯,能給我做一碗熱湯面嗎?”
“如果可以,再給我臥一個荷包蛋,糖心的,肯定很好吃吧。”
岑清伊揉著眼角,近似胡言亂語。
“姐姐,人活著為什麼這麼累啊?”
“你說一個人為什麼這麼矛盾啊,吃盡苦頭還放不下奢望。”
“姐姐……”岑清伊的淚水成串滾落,她抬手敲了敲自己混沌腫脹的大腦,想讓自己清醒,她嘲笑自己,“可惜,這世上根本沒有你的姐姐,一個人挺好的,總這樣告訴自己,我可以相信,一個人挺好的,不用負責誰,不用討好誰,哪一天真的倦了,也不需要向誰告別,悄悄離開就好了。”
遇見江知意之前,只想著工作的岑清伊活得挺好的,她沒有流過淚。
遇見江知意之後,像是被這個人觸及淚腺,淚水總是那麼輕易落下來。
允許自己再軟弱一次,以後不要再哭了,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岑清伊放聲大哭,心中壓抑太久,那些無處訴說的苦澀化作淚水滑落。
和秦蓁的過往,和江知意的相識,還有她從不曾向外人說起過的內心獨白,此刻一股腦湧上來。
岑清伊哭了很久很久,淚水似乎流幹了,嗓子啞了,眼睛腫了,身體好像輕盈了很多。
岑清伊哆哆嗦嗦站起身,扒掉身上師衣服,調整好水溫,暖流灑下來。
淚腺似乎又蘇醒了,岑清伊閉上眼睛,分不清臉上的水是不是也有她的眼淚。
岑清伊的身體似乎涼透了,溫熱的水也沒能讓她完全暖過來,她好累,好餓,她或許該睡一覺。
岑清伊無力地抬起手,她想摸摸她的頭是不是灌了鉛,要不然怎麼會那麼沉重?她的鼻子裡也一定灌了鉛,所以現在只能張開嘴巴呼吸,像是一條被拋到岸上的魚,殘喘的茍活。
“岑清伊,停止思考,停止,”岑清伊拍了拍心口,“負面的東西不要想,活著還是很美好的,我們去睡覺,醒來太陽回升起來,天會是耀眼的藍色,還有幾朵雲飄在小南村的天邊。”
岑清伊像是提醒到了自己,“你還有陳伯,還有藏族小朋友,還有何家的人等你伸冤……你還有好多事可以做,好好活著,好好做事。”
岑清伊喃喃自語,“實在累了,去找慧遠大師,他什麼都懂……他沒準可以幫幫你哦,不要怕,其實你不是一個人,他們都愛你,會認真聽你說話,你忘了那兩天兩夜嗎?把大師都累倒了哦呵呵……”岑清伊笑得傻乎乎,不過看起來至少是歡心了些,人也有些精氣神了。
岑清伊關了花灑,扯過浴巾,粗略地過裹住自己,推開門那一瞬間,她愣住了。
夏冰站在門口一米遠的地方,她手裡還端著一個白瓷碗,微微躬身,“很抱歉,沒有提前告知您就過來了,我晚飯還沒吃,所以過來煮點吃的,你要吃嗎?”
岑清伊紅著眼睛低下頭,說話的力氣都沒了,她抬手指了指門口,意思讓夏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