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拂過,武紅英咳嗽了好幾聲:“你說,你贏過程芙兩次……咳咳。”
一次是小住澄意山莊時,一次是留陽村外,方擷真割破了程芙的手臂。
方擷真沒打算仔細聽武紅英的話,還能說些什麼呢?無非就是督促她立志高遠罷了。
果不其然,她聽見武紅英溫聲說道:“既然她已是你手下敗將。那便不要拘泥於只贏過她,也試著勝過別人吧。”
方擷真表面溫順地點了點頭,實則不把母親所言當回事,她自會加倍努力,無需誰來多費口舌。
“還有,真兒,”武紅英默了好一會兒,直到確認方擷真飄忽的眼神疑惑地回到自己身上,才緩緩又道,“我病了快一年,感覺身體大不如前……”
自從二十八年前,才出生的女兒被偷走,武紅英的康健便一直存在問題,她絕對稱不上身強力健。去年又大病一場,治癒後也是小病不斷,一場連著一場。
俗話說母女連心,方擷真能清晰感知到母親的變化,且常常為之緘默。她對生母的感情很難明說,似乎是恨著的,又似乎是依戀著的,還似乎厭倦著……
她答道:“慢慢養就是了,能養回來的。”
“你真以為我要和你聊這個?”武紅英頭顱輕擺,否定了女兒的話。她醞釀幾瞬,即便事先已預演過多次,真到了要開口的時候,卻非常艱難:“無論如何,你姨母,都是你的血親。”
方擷真當即皺眉,不悅地將雙眸眯起。
最穩固的關系不止是母女,還有一母同胞的親姐妹。
數年以來,武紅英把妹妹武綠華保護得太好,方擷真根本找不到神不知鬼不覺鏟除仇人的機會。她不可能隨心所欲地殺了武綠華,只因回魂的方法,至今沒有從武紅英身上學到。
“母親可以直接說,不必拐彎抹角。”方擷真道。
“無論如何,留她一條命吧。”武紅英握住女兒的手,“我知道你恨她,更甚是恨我。咳……我不知還能活多久,若我一死,她能幫扶你。”
方擷真移開嘲弄的視線,她能集齊煉制枯心露的八味原料,武綠華功不可沒,她也曾答應過會留武綠華一條命。
直到她發現武綠華的真正用意。
武綠華並非誠心助她,也並非自尋生路,而是篤定了蒐集原料的路荊棘叢生,要方擷真死在路上。
那天晚上下著雨,方擷真站在武紅英屋外,偷聽母親和姨母爭執。
——你明知那是不可能辦到的事!你是要真兒死!
——她為何要煉枯心露,姐姐,你還不明白嗎!你費再多的心思,她最惦記的依舊不是你啊!
方擷真抽出手,眺望遠處蓬勃的桂花,今年的桂花開得真是好:“母親還是安心養身體吧。我心裡有打算,你放心。”
“真兒……”武紅英的身體不允許她支撐太久,她必須回去休息了。她稍作猶豫,罷了,總還有機會的:“有一件事,等你從雲州回來,我再告訴你吧。”
重返雲州時,雲山滿身遍野都是紅楓,這便是雲州一年四季裡最美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