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綠華又笑了:“自是二者皆有。鳴金蟾只不過是最容易尋得的一種。”
迎著武綠華朦朧的笑意,方擷真漸漸心如擂鼓,似乎置身風暴之中,承受著四面八方亂石驟雨的捶打,站都站不穩。
她將牙齒咬得咯吱作響,所有的理智都用於思考一件事——武綠華為何要和她說這些?武綠華又有幾分可信?
為著方擷真的緘默,武綠華幹脆主動說道:“我姑姑,曾是星羅宮的一名徒子,因和宮主理念不合,被驅逐出師門,歷經坎坷後建立了水月谷。星羅宮豢養著一種叫做金烏的巨鳥,直立時足有一人高。金烏翎,便是金烏巨鳥胸口的那撮白毛。”
越詳細的敘述,越不像瞎編造,方擷真凝眸,掌心徐徐滲出汗水。
“你可別覺得我是在給你下套。你若不信我,大可問我姐姐。”
“告知我這些,於你有何好處?”
忽見武綠華長長地嘆息一聲,面龐堆滿痛心疾首之態,且十分誠摯,她像在思慮,像在搖擺不定。
可最後的最後,她還是望向滿頭細汗的方擷真,似乎很是悵惘:“我不忍看我姐姐日日為你傷心。你太不懂事,表面溫順懂事,卻暗暗為方虹怨懟我姐姐。恨我便罷了,為何要牽扯我姐姐?”
趁方擷真眯眼,武綠華驟然嚴肅了神色,一字字道:“再者,我也想活命。”
“活命?你?”方擷真挑眉。
“你還年輕,是水月谷接班人。來日若我落入你手中,你定叫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武綠華答得很坦蕩,“我賣你個人情,你留我一條命。方虹複活,並不影響我的利益。”
方擷真心底生出一種異樣,是了,她是水月谷的接班人……
將來,所有的權柄都集在她一人身上。
到時候,武綠華便是她面前的一隻螻蟻。
她不自覺挺了挺胸膛,是年輕人才會有的天真自信模樣:“那麼,餘下的幾味原料呢?”
武綠華徐徐道來,詳盡到每味原料的名字、特徵、來源,皆事無巨細地告知方擷真。這些東西,並不被水月秘典記載,唯有極少數人才知曉。
聽完,方擷真看武綠華的眼神顯然變了味,從前是看仇人,而今是看下位者:“來日我繼任谷主,必然記得今日。”
武綠華面色稍霽,如蒙大恩,連忙道:“如此便好。”
目送方擷真遠去後,她平整的眉心竟又蹙成了一團,她的姐姐費盡心力,便是為了培養這麼一個沉不住氣的孩子嗎?
太不值得,太不值得了。
永寧元年。
這是方擷真學習水月谷秘術的第二個年頭。
去年春天,她從武綠華口中得知了煉制枯心露的所有原料,便安排人暗中蒐集,一年過去,竟真叫她集齊了三味。
待到集齊九味,煉出枯心露,再從武紅英處學會了回魂術,完成心願便指日可待。
她的心腹便在替她蒐集原料的過程裡熟絡、培養起來,這是隻屬於她一個人的小勢力。
秘術難學,方擷真起初也很急切,卻怕武紅英看出端倪,猜出她的心思,遂從不表露出心緒,只說慢慢學就成。
然而一心悶在谷裡是不成的,武紅英還希望女兒能四處行走,長長見識,開拓開拓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