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鎮子裡鬧獸災,一頭熊進鎮吃了人,是這方姑娘提劍而上,捅死了那作惡的怪物。
邊陲小鎮,山林廣闊,有些熊啊虎啊的,也不奇怪,鎮上雖組建了自衛隊,但鎮民們小心翼翼心驚膽戰地摸索,和方姑娘出手利落的英姿是比不了的。
之後再有事,來個野獸山賊什麼的,便會有村民提議去請方姑娘,一來二去,這竟成了不成文的約定——凡是鎮民們不敢的,需要身手不凡的人才來擺平的,都來請方姑娘。
方姑娘脾氣不好,不愛笑,卻從不推辭,也不要報酬,鎮民們倒很敬重她的義舉,連酒肆的老闆,也少收她兩文酒錢。
問清了那野獸的位置,方擷真便提劍進山了。
她做這種事從來不叫自衛隊跟著,怕礙手礙腳,自己還要分神救別人的命。
方擷真出手很痛快,不出半個時辰便帶著兩顆血淋淋的虎頭回了鎮。
回來後也沒什麼態度,只將虎頭扔到看熱鬧的人群邊上,驚起此起彼伏的一串尖叫,便回家洗漱更衣。
在這之後,她到酒館裡,向掌櫃買一壺酒來喝。照慣例,少收她兩文錢。
酒肆不大,東角裡說什麼話,西角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何況方擷真耳力過人,要聽清別人的聊天聲,輕而易舉。
可是酒肆裡還能談什麼話?
在長陰鎮住了三年下來,方擷真的耳朵早就起繭了。
誰家打架了,誰家死人了,誰家孩子沒錢上學堂了……幾乎沒有新鮮事。
鎮民們都曉得,沒有要緊事,少和方姑娘說話,好話也不行。
故而方擷真獨自靜靜地坐著,任酒肆裡的客人談天說地,話頭總落不到她身上,除非有外地人經過,酒客們的話題才稍微豐富些。
“我不喝酒。”
方擷真一愣。
這說話的是個女客,嗓音輕淡平和,宛若山巔抓不住的雲。
方擷真為此挺直了脊背,糾結數次後,借餘光迅速地回頭瞥一眼,只見是一群外域模樣的商人,一顆懸著的心方安穩落地。
不是她。
聲音很像,但不是她。
那個人,怎會平白無故到長陰鎮來?
那個人揭穿了水月谷少谷主的醜陋面目,多麼正氣凜然,多麼俠氣巍巍,這三年裡,程芙應當享受著人們的交口稱贊,精進著劍術和鍛造術,好好做她的“程大俠”吧?
方擷真和她,終究背道而馳,成了兩個世界的人,
一個失意落寞,潛藏在這偏遠小鎮,另一個風光無限,仍是百年大派的首席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