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重要嗎?”方擷真反問,“我們對彼此的瞭解根本不對等,你有把我當成朋友嗎!”
音方落,方擷真便自嘲地笑了笑:“我忘了。程大俠說過,我們不適合深交。”
程芙卻反客為主,也反問她:“我是什麼謀劍快劍疾風劍,還是屠戶裁縫泥瓦匠,會影響我和你的往事嗎?”
方擷真啞口無言,是,無論程芙是謀劍快劍疾風劍,還是屠戶裁縫泥瓦匠,都不影響那樁救命之恩,更不影響她蓄意接近程芙的初衷——
她相中程芙的武功,想向程芙學藝,為母報仇。
方擷真只能故作釋然地笑,以掩蓋心虛:“你說得對,人與人之間切莫刨根問底,還是有秘密的好,否則便相處不成了。”
耳聽著她扯開話題,程芙並不深究,就像她沒有必要自報身份那樣,追問方擷真接近自己的原因,也是沒有必要的。
她只道:“武谷主待你好嗎?”
方擷真怔忡了幾息,眼底浮動著異樣:“好不好又能如何,難道我孃的死就能當作過眼雲煙嗎?”
“看來她待你是很好了。”程芙一語道破天機,“而且你仍想報仇。”
簡簡單單被套去了話,方擷真頗有些惱羞成怒,她不願意沖程芙撒氣,遂一腳踢飛了岸邊的石子。
噠噠噠,石子在水面上漂了幾步,沉入深潭,消失不見。
早在收到水月谷的請柬時,程芙便開始琢磨,一日、三日、五日……
直至此刻,她才極不容易地理清思緒,將再勸一勸方擷真的執念輕輕放下。
如今重逢,她見到的是一個更有氣色、更有意氣風發之態的方擷真。
何況人各有命,程芙手中雖握劍,卻沒有蕩平一切不平正的志向,她就只管自己,就只管身邊的所見所聞。
來日,澄意山莊與水月谷一東一西,她和方擷真再難相見了。
是以程芙生疏地笑了一聲,溫聲道:“你必定是下定了決心,才會認回武谷主。既然如此,我磨破嘴皮勸你不要誤入歧途,也是無用。”
“……你不勸我了嗎?”方擷真瞠目。
“勸你有用嗎?”
“應該是沒有用的吧。”
這不就是了,程芙笑而不語,這便打算離開。
“阿芙!”
方擷真卻攔住她,幾番欲言又止,半個字也擠不出。
幽谷涼風習習,攜來桂花香的氣,程芙不著急,她就耐心地等方擷真醞釀措辭,等多久都無妨。
“我們還是朋友嗎?”
方擷真像犯了錯的孩童,垂著睫羽,神色卻很倔強,嘴上認錯了,心裡興許還有點兒不服,還有點兒指望程芙也能說說軟話。
心髒外頭有肋骨,有皮肉,要看透一個有能力說謊的人的心髒太難太難。
程芙還記得白霓裳的要求——與方擷真說清楚話,不要留下剪不斷理還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