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程芙在方擷真熾熱的目光裡妥協了:“好吧。”
母親去世後,方擷真已經習慣獨自生活。
她利落地將兔子烤上,依然笑得難看:“很快就能吃了。留仙原冬天也能抓到兔子,我是抓兔子的好手呢。”
程芙接不了“抓兔子”的話,她有更關心的問題:“你為何一個人住到扈縣來了?陳年舊事,都解決了嗎?”
木屋裡的陳設器具,只夠一人居住,因此她斷定方擷真是獨居。
方擷真低著頭,看似是在凝視火架上的兔子:“都解決了。我娘死了,我不想回駱都,只能住到別處。”
關於“方擷真是水月谷谷主之女”一事,程芙都是猜測,沒有真切地求證過。
倘若她猜得對,水月谷為何會追殺自己的少谷主呢?莫非發追殺令的人不是谷主本人嗎?
方擷真有沒有和谷主見過面?若是見過,她為何不被留下?若是沒有見過,難道方虹也沒有將身世告訴她……
疑問太多了,程芙自己犯疑心病,沒必要將別人也拉進她問題的漩渦裡,於是她只說道:“都會好起來的。”
方擷真睫羽顫了顫,抬頭望她,眼底有什麼東西在湧動。
像是天上雲卷的倒影透過窗落進來,又像烤著兔子的火,一晃一晃,一搖一搖。
兩人居然達成了一種詭異的默契,都將頭低著,都在簌簌風聲裡若有所思。
不過她們思索的東西截然不同,程芙在想待會兒找什麼藉口離開,方擷真則——
“哎,今日我還沒有練劍。”
程芙一怔,就看著方擷真跑到置物架邊,取下一柄劍來。
這木屋實在是小,東西更是稀少,僅一桌一床一櫃一架,再加上一處勉強能稱作灶臺的東西,便佔去了大半空間。
置物架挨著門放,是以程芙一進門,便瞅見了那兩柄劍。
兩柄劍,一新一舊。
新劍從材料到工藝平平無奇,像是外頭鋪子裡買來的;舊劍則高出一個檔次,卻疏於保養,劍鞘都不亮了。
“程姐姐,我該練劍了。”方擷真道。
語氣僵硬,神色慌張,手指握著劍活像在抓救命稻草,緊得很——程芙瞅出方擷真拙劣的演技,也能猜到為何會有這出戲。
木屋裡沒有別人,因此這出戲,必是方擷真演給她一人看的。
可惜了,程芙沒打算接戲,竟寒聲道:“外頭冷。”
言下之意,便是方擷真不必到外頭去練劍給她看,而這狹小的木屋施展不開拳腳,更不可能一展劍法。
方擷真明顯怔忡了下,似乎有些焦急:“我、我們逃命那幾年,我娘教了我幾招,可我練得不好……”
程芙繼續緘默地聽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