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一人,靜靜地坐在屋簷下的臺階上,正在恍惚中陷入沉思的楊開甚至沒有聽到門外的馬蹄聲。
“開哥兒,怎麼的坐在這裡,今日商討不順利?”練兵回的來的曹莽,見到這般模樣,往他身邊走去。
楊開搖了搖頭,見他滿身臭汗,整一副疲憊不堪的模樣,也不嫌棄,主動讓開了個位置:
“韓四哥呢?”
曹莽也沒矯情,徑直坐下,說道:“他帶著兄弟們喝酒去了。那些個並進來的新卒,個個想要學他的箭術。”
“二哥你怎麼不去?”
不知是不善言辭才從小不喜好熱鬧,還是不喜好熱鬧才逐漸變得不善言辭的曹莽,笑了笑,道:“你知道二哥是向來不好人多的地方。”
他雖不像韓彬那會說漂亮話,但頗善察言觀色,更加知曉楊開每每在遇到糾結的事情之後,便會是這副表情商南城外如此,如今亦然。
“那就在這裡陪阿弟喝吧!”楊開也對他笑了笑,轉而向站在遠處的親兵叫喚。“去拿酒來,我要和二哥痛飲幾碗。”
親兵應聲端來酒、碗,兩人先敬了希望地下有靈的楊太歲三碗,而後悶罐子坐在一起埋頭痛飲,沒有過多的交流。
夜漸漸深了,外面的歡鬧聲音也隨之黯淡,夜空中聚起幾片黑雲遮住明月。站在遠處的親兵,個個手把腰刀與長槍並立,搖曳火把上散發出來的光芒打在他們的身上,剪影拉得老長,顯得格外威武雄壯。
一罈酒水見底後,曹莽站起身來,頗有老大哥風範的拍了拍楊開:“大哥在世時便常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們從出為礦盜的那一天起,就都已經做好了沒命的打算。開哥你想做什麼,若是覺得是對的,那就盡力去做吧,不用縛手縛腳。
無論成敗生死,亦都無須去後悔。蒼茫大地,群賊並出,唯英雄者競選耳,我等不定就差過他們。”
又一次看到曹莽這幅和平時大不一樣的形象,楊開莞爾一笑,他當然明白這世界上,就算至親至愛之人,想要找到一個無條件支援自己的人都很難,先前掩埋在心頭的霧霾瞬間驅散,心血越來越熱。
諸軍以當家待我,我必報之。
......
韓彬眾部的宴會也接近尾聲,陳遇主接著酒勁,也敢在眾人面前大放厥詞:“諸位,諸位,你們可知道,以堂堂之陣相擊,官軍為何總能勝我?我等又為甚每每遇戰都只能落荒而逃?”
“他們都是正規軍伍,而我等......陳總管,你到底想說什麼?”新提任為千戶的閆峰撓了撓頭,覺得他話裡有話。
“那是他們隔、隔三差五都在操練!”陳遇主在眾人面前打了一個酒隔,繼而將心中所想一吐而出。
他的手下兵馬雖然不多,但怎說也是個總管,在官職上是與千戶平齊的,眾人嗤笑之餘倒也能聽得他說幾句話。
“且看我們橫槊立馬的趙虎將軍就能知道,他每日我們操練完,他都要留在野地外加練一個時辰,也怪不得他是虎將,我們只是虎衛呢!
我想說的是,既然我們今日都聚在了一起,想要跟著當家一起造反,那日後除了扣城掠貨之外,免不得還要與官軍正面大動干戈。
當家要我們跟著服過役的新兄弟操練戰陣排兵不是沒有道理的,這是讓我們日後在勝戰之餘,還能保住更多兄弟的性命。古往今來,敵我交戰,動則成百上千人,匹夫之勇猛自不可少,但那是將帥們該當的責任,再強的將軍亦不可能以一人勝三軍,孰勝孰敗,靠的正是大家,結兵成陣,進退三軍成一人之威,我軍便無可匹敵!
有如此當家為我們著想,我們定也要不負當家之望,沒事不要總他娘盯著城裡是否還有胸脯沉甸甸的婦人,硬邦邦的不難受啊,不如多聚集起來,認真操練操練。
反正要吃的要喝的,商總管會幫我們備好,吃好練好了,也好叫日後他孃的再與官軍交戰,嚇他姥姥一驚。
到時候可別他孃的讓新進來的兄弟,看盡我們老兄弟的笑話,還搶盡我們的風頭,諸位覺得陳某此話在理不再理?”
商榷本就是被陳遇主裹挾進來的,儘管此時他已經不再懷念當初在商南親政禮民的時光,但又一次生生被他所挾,心中忍不住大罵,卻也知道此時此刻不是張口的時候,只能默默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