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安靜，小崽子的嚎叫聲聽起來格外滲人，遠處一處民居亮起燈火，但隔了不到兩分鐘，又暗下去。
不多時，平地起了一陣陰風，吹得樹葉嘩嘩作響，夜色中走出兩道一瘸一拐的身影，看身形是一男一女。
待兩人走近，黎落才看清那男的一條腿拖在地上，不良於行，女的兩隻眼睛都被挖了，眼洞裡血糊糊的，嘴唇發紫，兩人宛如狼和狽，你攙著我，我為你指路，互相攙扶前行。
月光照在兩人身上，地上卻沒有影子。
是兩隻孤魂野鬼。
黎落沒動。
兩隻鬼沒發現黎落，蹣跚著走到倒掛著小崽子的樹下，繞著他轉了兩圈，女的問：“是孩子嗎？”
男的應道：“對，看著才兩三歲。”
“女孩兒？”
“像男孩兒。”
“那怎麼也給扔了？”
“估計是生病沒錢治，就給吊這裡自生自滅了。”男的嘆了口氣，“前些日子護城河裡淹死的那個小傻子不也是這樣……唉，造孽啊。”
“這咋辦？”女鬼問，“咱也救不了他啊。”
男的無奈地說：“就算現在救下來，沒錢找大夫，他也得病死……在這兒等等吧，等他斷氣了，把他帶走，就當做好事了。”
“好。”
於是兩隻鬼在倒掛著小崽子的樹下坐下來，跟盼著頭上掉蘋果一樣，專注地仰頭盯著小崽子看。
小崽子被他們這麼一盯，哭聲漸漸弱了下去。
黎落：“……”
兩隻鬼等待的間隙，無聊得開始聊天。
女鬼捶了捶自己的肩膀說：“我這肩頭又疼了。”
“被牛踩的？”
“嗯。”
男的拉過她，給她揉肩膀：“也不知道你的屍身什麼時候才能被發現……不能入土為安就沒法轉世，唉。”
“要是能給我娘和哥哥託夢就好了。”女鬼說，“他們一直在找我，不相信我跟別的男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