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武藝如何?”
“尚可。”蕭景宸下意識地回答道,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問道,“這有何關系?只憑我一人,又能……”
還未等蕭景宸說完,沈曼棠便急忙打斷:“別問這麼多……那比起宋燁廷如何?”
“七分勝算還是有的。”蕭景宸見沈曼棠急切,雖心有疑惑,也不多問。
聽到這句話,沈曼棠終於展露出了笑容,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那便有辦法!五百人足矣。”
蕭景宸趕到時,恰是正午。烈日高懸,黃沙滿天。上陽關早已嚴陣以待,守城軍士無不心焦如焚。看到蕭景宸時,恰似沙漠中的旅人忽然看到了一泓清泉,一股腦地圍攏上來。
但是,在看到援兵只有區區五百人的時候,軍士們毫不掩飾自己的失望。守城將領名叫安珉祁,與蕭景宸曾是同袍,他只得苦笑:“阿宸,帝都的援兵,就這些嗎?”
站在雲魄山脈最高的山頭眺望,能看見塵煙陣陣,那是馬蹄激氣鬆散的沙石,揚起一片迷霧;能看見旌旗飄揚,在黃沙間若隱若現。畢竟是五萬大軍,在這狹窄的山地區域已經顯得足夠聲勢浩大。
“還好,不算太遲。”沈曼棠輕輕點了點頭。蕭景宸令自己帶來的五百輕騎和所有守城軍士都上城樓去,架好□□。自下而上仰視,不算開闊的城樓上竟也算得上人頭攢動,一點也看不出城內守備空虛。
霽月大軍在一刻鐘內便臨近上陽關。沖車、雲梯、投石機等攻城器械擺放在前方。旌旗上寫著一個巨大的“霽”字,在狂風中獵獵作響。在旌旗的正下方,有兩人兩騎。
棕黃色的馬上,騎著一位老者,蓄著山羊鬍須,顯出老謀深算的樣子。另有一匹雪白而高大勻稱的馬,上面騎著一位少年。這少年全身披掛,鋼鐵的鎧甲泛著冷硬的光芒。
少年抬頭仰望了一眼城樓上戒備森嚴的樣子,臉上滿是疑惑不解。轉過頭問那老者:“孫叔,不是說汶桑情報司的探子,都被母皇暗中處理掉了?為何訊息還是洩露了出去?”
老者耷拉的眼皮下目露兇光,咬牙切齒道:“終究還是走了一個雜碎!早知如此,寧錯殺一百,也絕不放過一個!”
兩人不知城內虛實,正躊躇猶豫之時,只聽得一聲長嘯。
“哪位是霽月太子殿下?我乃蕭景宸,奉帝都之命,前來援助上陽關,不知殿下可否能與在下一戰?”
字字句句鏗鏘如大鼓洪鐘,似乎連飄揚的黃沙都要被震得掉到地上去。
“果然有援兵。他們既知道主將是您,想必那雜碎已經傳了信兒。”老者撫摸著山羊鬍子,“這蕭景宸明顯是在對您下單挑戰書,太子殿下切不可莽撞。”
宋燁廷抬頭望著城闕,只見蕭景宸與他一般年紀,身著戎裝,器宇不凡,心中便有一股好勝的慾望:“一戰又何妨?”
說著,右手提了玄鐵戟,左手一勒韁繩,白馬嘶鳴一聲便上前走去,眾人皆退後。
城門緩緩開了,蕭景宸也騎一匹馬,腰佩重劍,緩緩迎著宋燁廷而去,“在下蕭景宸,請賜教。”
“這一次,為什麼情報來的如此之慢?唯有一種解釋,情報司的人都被清剿了,只餘下那一個漏網之魚。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必然要付出很大代價,牽連無辜事倒小,只是也要折損他們自己的人馬。霽月為何會做這種可以說是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事情?不是單單為了上陽關,更多的,是烈瓊帝為了給自己的兒子立威。”
沈曼棠腦海中的思緒脈絡,漸漸織成了一張網,互相連結。蕭景宸甚至可以在她的眼眸中發現一種洞明世事的睿智。她的話看似平淡,卻句句抓住了要點,蕭景宸的心也隨著她的話而起伏。
“我們擺出嚴陣以待的架勢,也不指望能讓霽月完全相信援兵已至,至少會讓他們遲疑一陣,不會貿然發動攻勢。此時你便可以和宋燁廷單挑。戰前單挑,古已有之,宋燁廷又是少年心性,多半會答應。”
“那時候,你不必使出全力,只需與他鬥一個勢均力敵,難解難分即可。還請盡力拖延,京郊的重兵會很快趕來。那時方能開城門迎敵作戰。”
蕭景宸腦中回蕩著沈曼棠的聲音。他總覺得她的聲音有一種奇異的魔力,說什麼都波瀾不驚,說什麼都條理清晰。也許沒有出谷黃鶯之婉轉,沒有珠落玉盤之清脆,但是卻能讓人心生安寧,也生出一股同她一般的從容氣度來。
他騎著馬,緩緩地向宋燁廷走去,長劍出鞘。
此戰名為“上陽關之戰”,是開啟蕭景宸名將之路的第一戰。史稱:“以五百騎當五萬軍,至援兵達。”後世人從當年的目擊者口中聽到那一戰時,依舊是熱血沸騰:
刀光劍影紛飛,山巒起伏之中,二人對壘,寸步不讓。此時正是一日中最炎熱的時候,但是當時在場之人——不論是霽月還是汶桑,沒有一個顧得著自己汗流浹背,全都睜大著眼睛,觀這驚天動地的一戰。
只見宋燁廷的鐵戟斜刺過來,蕭景宸拔出重劍,格擋片刻之後,便靈活地側身閃過 。鐵戟在他的盔甲上輕輕一點,發出一陣細微的脆響。卻不料宋燁廷還有變招,在蕭景宸躲過一擊之後,又反手將鐵戟在一揮,鐵戟在他水中轉了一個圓弧,又向蕭景宸打來,千變萬化,叫人眼花繚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