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北也有此憂,不過,他還是勉強笑道:“沒事,也許熬過幾天就適應了。”
陳複苦笑了一下,沒接話。
或許是同病相憐的緣故,兩人的關系親近不少。張小北煮飯時,還請他吃了一碗油繩燉白菘,他也請張小北喝了一杯茶。
吃完飯,兩人便各種回號捨去睡覺了。
八月十二是第二場,試題是經義,策論,律法和詩詞。
題目有些偏,但張小北覺得尚能應付,阻礙他的是他的身體的適應能力。他暗自苦笑,他早知道科舉需要好身體,但還是低估了考試環境的惡劣。他現在不光頭暈頭痛,還時常感覺惡心,身上冷汗直流。他只好換了一身幹淨衣裳,又吞了幾片藥丸。趁著身體還行,趕緊做題、謄寫。
第二場還沒結束,考場裡已有三個人被抬出來。這些人哪怕生病也不能出考場,只能被抬到一旁的房間休息,那裡有大夫給看病開藥。至於能恢複幾成,那就看各人的造化了。
第六天時,張小北隔壁的陳複倒下了。
他被抬走時,還蒼白著臉對張小北小聲說道:“再堅持三天就好了。”張小北看著他被士兵抬走,一臉地悵然。
他揉揉發脹的腦袋,不住地告訴自己,再堅持三天就好了。
雖然身體十分難受,但張小北還是咬牙做完了卷子,只是結果怎樣,他就不敢保證了。
第二場終於熬過去了。八月十五就是第三場考試。這場考的主要是結合經書上的理論對當下的時事發表議論和看法。
但是,此時,張小北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他開始不停地惡心嘔吐,吃什麼吐什麼,因為考棚裡的味道實在太難聞了,各種臭味一陣陣地朝他鼻中湧過來。他身上不停地冒虛汗,雙腿開始不停地顫抖,他帶來的那些丸藥已經沒有作用了。
張小北心裡不停地默唸,不能倒下,不能倒下。一旦暈倒被人抬出去,就等於他是棄考了。
張小北也不管質量如何了,強撐著用最後的氣力把試題給做完了。
他的身體還是太嬌氣了,缺乏對惡劣環境的適應性。想他前世,住不慣多人宿舍就打工賺房在外面租房住。而穿越後,他們家也只是苦了幾年,家境很快就好轉起來,他在家中最小又是個男孩,父母疼他,姐姐們捧著他,他並沒有受什麼苦。為了讀書,也為了省錢,他除了去縣城連遠門都沒出過,如今他對現實情況預估不足,導致判斷失誤,他算是吸取這個教訓了,以後,他要刻意鍛煉自己的承受能力。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是張小北暈倒之前,腦海中冒出的一句話。
他再此醒來時,睜眼就看到了他的難兄難弟陳複。
陳複蒼白著臉,強顏笑道:“張兄,你終於醒了。”
張小北也勉強對他笑笑,再看看旁邊,還有一位五六十歲的老秀才,一個身材瘦小單薄的十四五歲的少年,還有一個白胖子。老秀才直到現在還沒醒,少年醒來又睡著了。現在只有他、陳複和胖子在清醒著。胖子看著兩人自嘲道:“咱們幾個真是有緣,不但是同年,還是同暈。”
張小北和陳複相對苦笑。
過了一會兒,那個老秀才也悠悠醒來,他醒來就放聲大哭,哭得其他人都不知所措。後來被大夫勸阻,要他不要影響其他人,他又變成小聲哭。
那個瘦弱少年則是一臉平靜,他盯著牆壁看了一會兒,突然回過頭來,看著他們大家說道:“沒事,我們就汲取這次教訓吧,好好保重身體,三年後再戰。”
說著他伸出手來,大家愣了一會兒,紛紛把手伸上去,最後老秀才也伸上了去,五雙手緊握在一起,齊聲說道:“三年後重聚貢院。”
這時,外面一陣喧嘩,原來是考試結束了。
眾人正排隊出場。
張小北心裡一陣恍惚,他的鄉試就這麼結束了?他猜到了開頭,也想到了結局,就是沒猜到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