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篁不愧是太華首徒,養氣功夫遠勝在場諸人,只一怔之後,便即收劍而立,拱手微笑道:“不敢,閣下這等身手,才稱得上是絕頂高手。在下楊篁,草字碧虛,倘若我不曾猜錯,閣下便是……”
他尚未說完,那人淡淡道:“吾名霄衡。”
在場諸人呼吸頓止。
紫苑庭佈局精雅,庭中有一小池,池岸邊怪石嶙峋,花木蔥蘢,池中小荷尖尖,有一隻蜻蜓悄然立在荷上。
三兩天鵝在碧水清波中悠然遊蕩,閑閑梳理雪白的羽毛,水池畔有一座涼亭,閑種數本海棠,兩株芭蕉,亭中石桌上有對弈的棋盤,一局未終。
萬物在這一刻似都靜謐下來,庭下一朵梨花正被輕薄的春風吹離枝頭,似乎也在半空中停頓了一瞬,方才悠悠飄落。
天下之大,誰人不知霄衡?
楊篁雖久居太華山,但常聽師尊提起江湖中人,對江湖掌故遠比諸位師弟妹熟悉,因昨日被林悉問起,便約略說了些關於霄衡的事跡。
師尊出了名的心高氣傲,說到江湖中人物常帶不屑神色,唯有提到霄衡此人時,掩不住雙眼冒光。
數年前,江湖中人在天山頂上召開大會,推選下一屆的武林盟主,在場之人無不是武林耆宿、世家子弟,端地好一派威嚴氣象。
眾人熱烈討論,你推選少林寺大德高僧智清大師,我保舉武當派涵養過人的靈虛道長,客套話正自滔滔不絕,突然來了個自稱名叫趙伯雍的紅袍少年,大模大樣地往中間一坐,大開玩笑:“你們這樣假惺惺地推來推去,再過三天也選不出武林盟主。”
在場諸人無不是在江湖上頗有身份之人,焉容他存心胡鬧,出手將他擒下了,要尋他的晦氣。
那趙伯雍臉上笑嘻嘻的,半點也不像會害怕的樣子:“我說各位老兄,你們還是對我客氣些的好,不然等會兒我師叔來了,若有得罪,還望休怪。”
點蒼派的葉令隱怒道:“小子憊懶!管你師叔是誰,放著這許多江湖高手在此,還怕他翻了天去?”
話音未落,遙遙地傳來一聲輕嘆:“師侄,你又胡鬧些什麼?”
眾人循著聲音望去,一塊光滑的岩石上獨自立著一個少年人,山風拂衣,臉上微帶蕭疏之意。
葉令隱縱聲喝道:“喂,你便是這小子的師叔麼?這小子得罪了這麼多高手,今日要吃不了兜著走啦!你缺少管教,也少不了有你的麻煩。”他正說著話,驀地頓住,睜圓了雙眼,驚恐地看見那人緩緩而來,足未沾地,竟是一路飄行而至。
時過境遷,被一拂擊飛的葉令隱依然很後悔,事實證明,趙伯雍並未胡吹,那一日在場的高手都被他師叔輕描淡寫打得沒了火氣。
那趙伯雍著實憊懶,給他救了,拱手道:“師叔,對不住,又給你惹麻煩啦,你若來得遲些,只好給師侄收屍了。”說罷,笑吟吟綴在他身後,兩人並肩向山下行去。
智清大師唸了一聲佛號,說道:“施主請留步,以施主如此武功,大可做得武林盟主,不知施主可有興致?”
那青年回首道:“武林盟主是做什麼的?”
智清大師寶相莊嚴:“阿彌陀佛,身為武林盟主,自當在江湖中主持正義,排憂解難,仁義遍佈天下,從此登高一呼,應者雲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