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均只說了兩個字,但語氣之震驚,令她頓然對此人充滿了好奇,不知是何等人物,拿定了主意要打聽一回。
煉魂珠裡光影重疊,望舒的臉上仍舊驚恐難掩,說道:“胡說!主人雖然權傾天下,又怎遣得動霄衡?”
妙手空空兒面上浮起烏青之色,是中毒已深的跡象,他只餘一絲生機,掙紮道:“他欠了主人的情,答允替主人做一件……”話音未落,氣息已絕。
望舒怔怔站了許久,寒風凜冽,捲起她衣衫秀發,身影分外孤清。良久,她拿出化骨粉,將妙手空空兒的屍身化去。
她悄然遁回房中,南曠微兀自沉睡,燭光搖搖,投映在他半邊臉龐上,嘴角邊微有笑影,似乎好夢沉酣。
她手撐著玉頰,怔然看了他許久,臉上是孩子般茫然無措的表情,良久終於解開他昏睡穴道,聲音輕似呢喃:“曠微……”
他夢中聽到她的呼喚,唇邊兀自有笑意,迷迷糊糊道:“望舒,怎麼了?”
她伸手緊緊攥住他的手掌,那溫暖讓她稍微安心:“我們離開雲中城,去天涯海角好不好?不要這江山了,我們去一個僻靜的地方,男耕女織,做一對平凡的夫妻,好不好?”
他嘟囔著答她:“也可以吧。”
但那是他在夢中的回答,清醒的他,怎能拋卻眼前的萬裡江山?
後來的一切兩人均已知曉,但看見望舒端著那一碗摻了“破諸念”的清茶,送了給他,看他微笑喝下時,林悉心中還是浮起一陣惘然。
那是他們兩人決裂的開端,因這煉魂珠只能折射出望舒的生平,南曠微召來手下死士,服下闢毒珠等等便未出現。
好在林悉早知道他如何行事,想到他和流光合謀,裝模作樣請來雲方,不過是為了讓這場戲碼更逼真,心下頓覺不快,想自己同門十人,無不是天縱英才,竟陪此人當了一回毫不知情的戲子,以後若不給他點顏色看看,豈非顯得太華山浪得虛名。
望舒卻不知他已服下闢毒珠,表面上拿著雲方開的藥方熬藥,只悄悄換了藥材“仙鶴草”“旋複花”,一心只盼能令他假死一段時日,雲中城城主去世的訊息一旦發布天下,她立刻帶著昏死的他遠走高飛,定能避開霄衡,她自覺打得好算盤。
林悉想,她怎能這般天真,即便能成功,卻不去考慮南曠微清醒過來的後果麼?陷入感情的女子果然盲目且愚蠢。
煉魂珠裡光陰似電,頃刻間已到南曠微醒來的情節,聽著流光的彙報,他神色出奇冷靜,末了,淡淡道:“何望舒不可留。”
林悉不知他之前明知望舒端給他的是□□,卻仍含笑喝下,是否是因為對望舒還有那麼一點半點情意。
但他親手殺了她,沒半點遲疑。
他看見望舒中了他的那一劍,他刺的時候並不留情,因他只會殺人的劍法。
長劍破體而入的時候,他甚至能夠聽到劍尖穿透她心髒的微弱聲音,他想那一刻的她一定很疼。
唇邊的血跡使她的臉愈加蒼白悽豔,在她死後的第一天夜裡,他終於看到了她嘴角微張,未說出的那句話:“你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