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悉燉好了雞湯,一把推開環伺在側,對雞湯不懷好意的蕭君圭、趙伯雍二人,端進房裡。
霄衡被林悉勒令躺在床上休息,見她端著雞湯進來,臉上微微一紅,低聲道:“阿悉,多謝你了,你……你對……你人真好。”
林悉爽朗地笑了:“你別和我客氣啦,同門友愛,理所應當。”
霄衡臉上暈紅更甚,低聲嗯了一聲,淺淺一笑。
林悉不覺看得有些恍惚,記得初次在雲中城見到霄衡,那時他清冷蕭索,無論站在哪裡,哪裡就像剛剛下了一場雪,如今少年還是那個少年,較之從前,卻多了幾分暖意,也不知是不是幻覺,他這麼清淺一笑,彷彿有滿林桃花自慚形穢,瞬間凋零。
趙伯雍背負雙手,踱了進來,笑道:“師叔最近怎麼愈發的出水芙蓉,嬌羞脫俗起來。”
話音未落,一記氣刀嗤的激射而出,穿過趙伯雍頭頂,將他束發的發帶割斷,幾縷碎發隨風飄落在地下。
趙伯雍木立原地,好半晌,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向冷冷斜視過來的師叔賠笑道:“師侄隨口開個玩笑罷了,師叔勿要動怒,呵呵,勿要動怒。”
林悉學會燉雞湯之後,興致勃勃,一連數日都做這道拿手好菜,張嬸兒家的雞固然倒了大黴,通通被她買下來燉了雞湯,霄衡更是悽苦,蕭、趙二人飯食尚有變化,他卻每日三餐皆是雞湯,這對嗜好甜食的他來說,不啻於是一場慘烈的折磨。
數日之後,諸人喝厭了林悉的雞湯,應師尊、趙伯雍和小狴的強烈要求,外加霄衡聲稱已經完全複原,一行人終於辭別張嬸兒家,浩浩蕩蕩地來到附近一座城池。
蕭君圭熟知天下城邦,遠遠一瞥,便道:“此城名為姑蘇,風景絕麗,堪稱天下第一。”
其時正當炎夏時節,但邁入姑蘇城之後,涼意立刻撲面而來,沁人心脾。
姑蘇城位居江南地帶,繁華清麗,自來稱絕江湖。
此刻雖已不是落花時節,但千裡鶯啼,猶然恰恰在耳。煙柳畫橋,風簾翠幕,一條水道穿過整座城池,兩岸遍植垂柳,斜風過處,垂柳婆娑,白鷺翩飛,這情景恍如仙境,眾人一見之下,均是心懷大暢。
當日穆長恭假扮楚歌之時,便曾自稱是姑蘇城人氏,林悉覺得,他倒是個有眼光的,自下得山來,她見識過的城池之中,單以景緻而論,姑蘇城自可拔得頭籌。
在姑蘇城裡逛了一圈,霄衡在一個賣糖人的小攤上停了下來,駐足片刻,見到圍著買糖人的都是幾歲的垂髫小童,咳了咳,緩步向前走。
林悉瞧他神色,對這糖人甚是依依不捨,忍不住笑,買了四串糖人,遞給師尊和趙伯雍之後,又跑上去遞給霄衡,笑道:“我請大家吃糖人,霄衡,你也來一串吧!”
霄衡矜持地接過那串糖人張飛,舔了一口,眼底都沁出笑色來。
四人行了一程,遇到兩位故人,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前方一個變戲法的攤前圍著許多人,一個女子大呼小叫,神色極為興奮,頗引起了不小的回頭率。
林悉看得真切,那女子姿色之平平,舉止之豪爽,可不正是幾次三番讓霄衡避如蛇蠍的穿越女葉月煙姑娘。
而在她身邊立著的青年男子,那麼像一株清寒的孤松,立在何處,何處就是萬丈高崖,遙不可及。
那個男子,名為楊篁,字碧虛,是她的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