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傅宣朝著早已沒人影的方向呆望,傅徹無奈地搖了搖頭,“阿宣,這次大選,你也去吧!”
“哥哥,你說什麼呢?”傅宣明顯一愣,強裝鎮定。
“我還不瞭解你嗎?從小便認定了他。你今年也二十了,是參選的最後年限,別耽誤了自己。”
“哥哥,你都知道,可他卻不明白。”傅宣無奈一笑:“也許他對我根本無意。”
“也可能是當局者迷,你亦從未向他吐露過心意。皇上勵精圖治,除卻登基那年的開元大選,七年來這是第一次。七年前你未及參選之齡,這次是你最後一次機會。況且,皇上特在今年下詔,你豈知他不也是在唸著你?我朝女子入宮有三途:禮聘、採選、進獻。你逢不上採選、瞧不上進獻,身份又夠不上禮聘。此番再不為自己爭取,真要孤老一生嗎?”
傅宣搖搖頭,悽聲道:“哥哥,你講的這些,我又何嘗沒有想到。可他若對我有意,這些年早該有所表示,更不會尋著機會就要我出宮,甚至要給我指婚。若只是我一廂情願,我寧可如現在一般,至少能陪在他身邊,彼此間還能自然相處。再說,憑我與他的情分,我真拉不下臉與一群小姑娘爭。只要能在他身邊,就算一輩子為婢也罷,或許這樣,我能成為他心中最特別的一個。”
傅徹無奈道:“你真該和你嫂子好好學學!”
見哥哥提到嫂子,傅宣也收起了低沉的情緒,恢復笑顏:“好啦,嫂子最好,知道你們鶼鰈情深。嫂子也快臨盆了,你快回去陪她吧。皇上也該回乾清宮了,我先行一步。”
傅徹望著匆匆離去的背影,長嘆了一口氣,轉身離去了。
而這廂,傅宣早已淚流滿面:哥哥,就算我能變成嫂子,他也永遠不可能像你。我和他註定無法像你和嫂子般幸福廝守。
大選的日子越來越近,凡家中有適齡女子的,上至皇親貴胄,下至布衣百姓都註定不平靜。或忙著奔走定親免入宮,或抓緊時間教導女兒宮中禮儀,勤練專長謀前路。
官莞此刻在案前正襟危坐,細細翻閱著母親費心尋來的“宮廷秘辛”。前一晚,陳顏耳提面命得細看這書,說是後宮險惡,詭計環生,看看這些“長長見識”,心裡有個準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官莞看了大半,為書內描寫的內容所震驚,皇宮當真是個那樣可怖的存在嗎?官莞希望這書中的內容皆屬虛構,否則,在那樣的地方要想生存真的太累。
“小姐,這是夫人要我送來的……”青衣侍女臉上一陣紅,只把書遞給官莞。
“柳柳,你臉怎這樣紅?我這本還沒看完呢,你何須急著送來?”官莞嗔道。
柳柳只低頭不語,臉上又紅了幾分。官莞莫名,睨了一眼泛黃的書,不知其中有何古怪,便翻了幾頁,頓時也是一陣羞赧。
二月初七這日,乾清宮如往常一般卯初時刻掌起宮燈。一眾宮女手託袍飾、洗漱用具魚貫而入。
“阿宣呢?”許是剛醒的緣故。楚天澤的聲音略帶絲喑啞。
“回皇上,今日是大選之日,宣姑娘一早便到太后娘娘那兒張羅去了。去時吩咐奴婢服侍皇上洗漱。”言清上前一步,低頭回道。
“嗯。”只一聲,聽不出喜怒,“更衣。”
卯正剛至,一聲渾厚綿長的鐘鳴響起,乾清宮內外宮侍跪滿一地,楚天澤闊步朝外走去。挺拔的明黃身影似將微亮的天又晃亮了不少。
“皇上起駕——”
待皇帝一行走遠,送駕的宮侍們才紛紛起身。先前畢恭畢敬的宮女瞬間炸開了鍋。
“言清姐姐,當一回御侍女官是什麼感覺呀……”
“對呀對呀,平常都是宣姑娘,別的宮女近皇上身都難,難得一次,這機會怎就沒落到我頭上呢?
……
小宮女們嘰嘰喳喳,滿臉興奮,問個不停。
“好了好了,我現在還發顫呢,你們不知道,剛梳髮時皇上眉頭蹙了下,我驚出一身汗,好在皇上沒怪罪,我現在還心有餘悸呢。真不知道宣姑娘平日裡在皇上面前是怎麼做到氣定神閒的。”言清雙手捂著胸口道,“好了好了,快散了各忙各的去,宣姑娘一會兒就回了。”
前行的馬車裡,官莞輕輕拭去眼角的淚。臨行前,未見到已去上早朝的父親,心裡總有絲遺憾。尤其是母親告知父親昨晚在她房前站了一夜,直到寅時才去上早朝。想到兩鬢已見白的父親一人頂著寒風在自己房門外站了一夜,官莞心中既愧疚又感動,淚如雨下。從小便愛粘著父親,對父親的感情怕是比對母親還深些。想到此生可能再無緣得見雙親,更是悲從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