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波眨眨眼,
“我想吃蟹黃豆腐。”
“……?”
魏爾倫疑惑地挑了挑眉,
“蟹黃豆腐?”
怎麼會忽然想吃這個?
“昨天在套房的選單上看到的,本來打算中午吃,結果暈過去沒有吃到……”
諜報員的聲音放得又輕又軟,聽起來像是撒嬌一樣黏糊,
“我現在很想吃,保羅去幫我買好不好?也剛好回去看一下中也,我們在醫院待了一夜,她肯定擔心壞了。”
“……”
人造神明遲疑片刻,還是站起身來,他將藥水滴落的速度調到最慢,溫聲叮囑,
“好好躺著再休息會兒,我很快回來。”
“嗯。”
蘭波微笑著,乖巧應聲。直到魏爾倫的背影徹底消失在門後,那份笑意才煙消雲散,強行壓抑的心髒猛烈而瘋狂地跳動起來,她面無表情地低下頭,看著開始輕顫的雙手,深深地、長長地吸了一口氣。
保羅。
保羅·魏爾倫。
——保羅·魏爾倫
呢喃的聲音從腹腔向上,輕柔的氣聲變成咬牙切齒,最終又歸為一字一頓的嘆息。拳頭握得太緊,以至於連紗佈下針頭的形狀都幾乎清晰可見,暗色的血順著輸液管逆行,尖銳的刺痛同時從額頭和手背襲來,蘭波怔怔地看了一會兒,才想起這樣會留下青紫的腫脹。
“……”
她松開手,任由冰涼的藥液再次侵蝕血管,重新梳理仍然一團混沌的大腦。
接受自己變成女性這件事,蘭波只用了三秒——第一秒疑惑原因,第二秒分析利弊,第三秒承認現實。
變成女性雖然奇怪,但自從十四歲假死之後,就再沒有父母親朋知曉她過去的身份,法蘭西特殊戰力總局中存檔的資料,大概也在一年前以“諜報員死亡超過一年”的理由刪除,除了回去找老師解釋情況時可能會有點麻煩以外,這件事對她來說沒有什麼影響。
最大的問題是尚未恢複的異能力——以及魏爾倫。
背叛了她,又莫名其妙帶她離開橫濱的魏爾倫。
不是要自由嗎?
不是討厭她嗎?
帶著妹妹遠走高飛不就行了?管她在擂缽街是生是死呢?
蘭波忍不住冷笑一聲,心跳的速度已經逐步恢複平緩,只有理智仍在尖叫著提醒她——你現在很危險。
魏爾倫的態度十分明顯,只要她仍處於失憶狀態,他們就可以相安無事。但如果她恢複記憶……
回想起方才人造神明自以為不起眼的異能力波動,卡在蘭波唇角的笑意融化成自嘲,也許是藥液太過冰涼,或者身體還有些虛弱的原因,手背的疼痛忽然變得極為劇烈,痛得她忍不住閉上眼睛,蜷縮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