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麒居高臨下,看著對方。
她極不喜歡這遍體鱗傷女子此刻的眼神:清冷,淡然,彷彿自己就算是立時置她於死地,她都無所畏懼似的。
柴麒心中愈發的不痛快,鳳眼一眯,驟然揚手。
也看不清她是如何出招的,只看得見楊敏應聲仰面倒地,左掌中握緊的那張弓也脫手而出。躺在地上,掙了兩掙,都沒掙扎起身,反倒喉頭一甜,“哇”的一聲狂噴出一口鮮血。
柴麒見她如此情狀,心中方才好受了些,可某一點還是令她不快——
“你倒硬氣。受我一擊連哼都不哼一聲?”
她一飄身,從之前立足的高樹上一躍而下,展眼間便站在了楊敏的身側,微揚著下巴俯視她。
“小師妹對你不錯啊!”柴麒冷冷哼道,“若非她替你療了傷,只此一招,就足夠送你去陪你那些同夥了!”
楊敏承受她這一掌,只覺得全身的筋骨幾乎被打得盡斷,痛入骨髓,她的意志力再強,也唯有喘粗氣的份兒。
柴麒睨著她,俊眉一挑,“小師妹年輕,好哄騙;太后心疼她,暫放你一條生路;我卻沒有那等好心!”
話音未落,她又一揚手。
楊敏的身體像是被一股大力拋向了空中,直直向後摔出一丈遠,後背跌在一棵粗樹樁上。
她痛得幾乎要昏厥過去,連悶哼的力氣都沒有了,又是一口鮮血狂噴而出。
柴麒一步步地逼近她,似乎對她狂吐鮮血的模樣很感賞心悅目。
素白色的裙裾緩緩挨近已被遍染血紅的黑色夜行衣,更襯得素者更白,而墨者更黑。
楊敏腦中尚存一絲清明:這女子是要折磨死自己!
她嘴角掛著一縷血絲,攢足了力氣,好不容易才能讓聲音從口中吐出,卻是虛弱得近乎於無:“閣下……要殺我……就……就一掌來個……痛快……如此行徑……非……非君子所為……”
柴麒聞言,似是聽到了極好笑的笑話,仰天打個哈哈,突地擰眉逼視她:“君子?你跟我說君子?你當年射殺宇文哲的時候,可想到那不是君子所為!”
楊敏痛苦得閉眼,繼而忽然睜眼,冷冷地掃過柴麒,費力道:“我……殺過誰……非……閣下……該管之事……”
柴麒不屑,“你是想說,找你報仇是宇文睿的事?是景硯的事?與我無關嗎?”
楊敏瞥過頭,不看她。
柴麒極其不喜她這副視萬物為虛空的姿態,心中不耐煩起來,蹲下|身,素白的手掌扣住楊敏的下頜,也不管手掌上沾染了她嘴角的鮮血,猛地用力,掰過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
“警告你,別再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不然……我更想折磨你至死!”
楊敏被她捏得疼痛,對上她的雙眸,心念突地一動:那雙眸子裡,似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恨與痛。
那是楊敏看不懂的情緒。
柴麒察覺到這身受重傷的女刺客正在探究自己的心境,神色一凜,話鋒頓然一轉:“你道我沒資格殺你嗎?呵!你殺了我的親姐姐!你說,我為何不能找你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