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睿反問一句,眼中迸出冰寒氣息,猛然間逼近景硯,一瞬不瞬地盯住她,“所以,阿嫂認為,列祖列宗勝過私情?”
景硯蹙眉,心口突地一跳,下意識地向後躲閃,卻驚覺竟是躲無可躲。
宇文睿乾脆雙臂一撐,支在景硯的身後,將她整個人圈在了自己的雙臂之內,眸光玩味。
這樣的姿勢,讓景硯頓失主動權,她驚覺自己像是一隻跌落在獵人圈套中的獵物,有種任人宰割的意味。可她從不是一個軟弱的女子,縱然燻紅了面龐,縱然窘迫,她照舊微微揚起下頜,毫不示弱:“不錯!公義、規矩本就高過私情!”
宇文睿冷笑,似乎是在嘲笑景硯偷換了概念。
景硯心一沉,不妙的感覺湧了上來,緊接著,宇文睿的話便驗證了她的預感——
“那麼,請問太后,思宸殿內留存的先帝的衣飾、物品,可也是列祖列宗的規矩?”
景硯嬌軀一震,如遭雷擊,“你……你……”
“我什麼?”宇文睿的眸子是紅的,面容是冰冷的,她再一步逼近景硯,強迫她與自己四目相對。
她的臉,近在咫尺,太近了,景硯瞪視得雙目發酸,腦中發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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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難道不是存了私心?試問,我大周的列祖列宗,若是駕崩一位,便留下一座宮殿為其存留身前的衣衫、飾物,若干年後,不知我大周的禁宮中可還有多餘的宮殿堪用?”
她不容景硯再開口,又道:“達皇兄亦是仁宗皇帝的兒子,只因不為母后所接納,一生都無法被天家所承認。如今他捨身取義,更間接剷除了宇文承吉一黨,英風烈烈,讓人敬服。吉祥天生是帝王之才,無論是為她這份天賦,還是為了達皇兄的高義,朕已屬意立她為皇太女。如今朕不過是為給吉祥鋪墊一條好路,先帝的遺女身份,遠比已歿的逸王之女,高貴得多,將來克成大統,也名正言順得多。便是這樣的心思,不過就是借用了先帝的名頭,也讓太后心裡不痛快了嗎?”
景硯從來都是個理智的人。此時此刻,她清楚宇文睿說得不無道理。宇文氏自建立大周之後,本就子嗣單薄,加之每一輩、每一代都頻有兄弟閭牆、骨肉相殘的慘事發生,以致到了如今,真正的太|祖一脈也只餘下了宇文睿、柴麒和吉祥三人。拋開宇文睿將來是否有後人這話不提,單就此種情境之下,若想要吉祥將來有一日名正言順地承繼大周江山,對外聲稱她是先帝之後,確不失為一步好棋。
可是——
她支著身體,望著宇文睿,一字一頓道:“皇帝敢說,心底裡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怨懟嗎?”
宇文睿擰眉。
“皇帝這般做,難道就沒有憎恨先帝的情愫摻雜在內嗎?”
宇文睿握拳。
“皇帝既然察知思宸殿留存著先帝的遺物,不錯,哀家承認,那是哀家捨不得先帝離去留存下來,預備著時時想念,時時去看一看,回憶往昔的歲月的。”
宇文睿額角上的青筋蹦起,面部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急跳兩下。
景硯死死地盯住她,續道:“皇帝可知為何?那是因為,哀家是先帝的妻子,先帝亦是哀家的……妻子。”
宇文睿聽罷,心口的傷處驟然一痛,卻被她生生地忍了下來,她好看的小臉兒上泛上了一層冷汗。
似有共鳴一般,景硯的心口處也是一跳一痛。她定定地看著宇文睿蒼白的臉色,腦中疏忽劃過十年來兩個人相處的點點滴滴。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
景硯痛苦地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