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兒是景家的後人,家世是沒得說的。且我也刻意讓她在沙場上歷練,多建些戰功,自然就有了立身的資本。她如今還年輕,但我已有意讓她以後襲了英國公的爵位……”
女子襲爵,這在大周是聞所未聞的事。雲素君不由得瞪大了雙眼。
宇文睿又道:“不僅女子襲爵,將來,我還打算讓女子出仕為官呢!這天下,既然女子可以坐得,出將入相、參決朝政又有什麼不可以?”
她話鋒一轉,又道:“悅兒雖然眼下性子跳脫些,但她是個內心火熱赤誠的人。她既然傾心於阿姐,定會一生一世守著阿姐,對阿姐好的!”
你這是在撮合我和景嘉悅嗎?雲素君無語得很。
“我知道阿姐顧忌的是什麼。悅兒確是女子,可誰又敢說女子與女子不可以做夫妻?不可以長相廝守?佛說三世因果,前世、來生,我們誰曉得自己會是男是女、是人是獸,或是草木山石?不過是,今生傾心之人,恰與我同為女子罷了!我傾心於誰,這是我自己的事,誰人又有資格置喙?”
雲素君被她一席話驚得愕然。
宇文睿知道她素來守禮慣了,一時定然接受不了自己的“驚世駭俗”之語,寬慰道:“阿姐別慌!日子長著呢!咱們並不急在這一時做決定。只願阿姐多想想這件事,莫因為同為女子便錯過了一場好姻緣。”
雲素君默然。
哪個少女沒幻想過自己未來的良人?她亦是從少女時走過來的。曾經她想象著自己的良人該是位謙謙君子,知書達理,彼此間志同道合,琴瑟和諧……全然不是景嘉悅霸道、纏煩的模樣。可是,人就是這樣怪異,明明不喜歡那樣的人,幾日未見,卻還是忍不住掛念。雖然,這件事,雲素君絕不會承認。
罷了!還是先顧著眼前事吧!
雲素君想著,強迫自己從想象中景嘉悅的臉上轉開了注意力,盯著小几上的托盤道:“陛下可知這是何物?”
宇文睿也不再糾纏於方才的問題,道:“我雖學過些醫術皮毛,但對藥劑一道卻是陌生得很。”
雲素君也不囉嗦,指著左邊的道:“若臣的判斷無錯,這個,應該是一種毒|藥。”
“真是毒|藥!這些人好大膽!是要做什麼傷天害理之事嗎?”宇文睿怒道。
“陛下別急。臣以為,這藥並不是用來害人性命的。這藥是慢性毒,短時間內並不會對人體有什麼影響,但若假以時日,就不好說了……”雲素君頓了頓,下結論道,“用藥之人,怕是想要用這個來控制想控制之人。”
宇文睿一凜。她聯想到了近來發生的一些事,突地意識到,那起子人遠比她設想的還要陰毒,其所謀者,恐怕比她所想象的,還要大。
難怪,達皇兄要以死相拼……
“至於這個,”雲素君一指右側被捻碎的丸藥,“不知陛下可曾聽說過阿|芙蓉?”
見宇文睿一臉茫然,雲素君續道:“這東西不是中土所產,因為它有安神、止痛的功效,所以古醫師多以其入藥,但後來卻被人所用,成了操縱人心神的東西。”
“也是以毒控制嗎?”
“不,”雲素君搖了搖頭,肅然道,“比毒|藥還要陰毒。毒|藥可能要人性命,可是這東西卻能夠讓人……不成其為人!它能奪人心智,服用時,有無上的快|感,使人產生幻覺,彷彿所有想象中的美好之事都會瞬間變成真的。於是對它欲罷不能。而實際上,這藥一旦上癮,便再難戒掉,只會日思夜想那種美妙滋味,不能自拔。時間久了,再好的底子,也會因之而虧空。”
宇文睿不由得一抖,腦中倏忽劃過宇文達消瘦的樣子。
所以,達皇兄是被他們偏服了這藥,才……
“這藥還叫做‘福壽|膏’,雖名‘福壽’,實則無福無壽,只會害人性命。”
宇文睿驚住:福壽……福壽之禍!原來,還應在這裡!
霎時間,她明白了宇文達的苦心:他情知自己深陷於這霸道藥上無法自拔,又無法說出真相,唯恐那些人害了吉祥。於是以“福壽”為喻,不僅指明自己是為救幼女而與歹人性命相拼,更點出了禍害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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