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硯的病症大有起色,雖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日積月累的心疾症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痊癒的。可眼見著太后的臉色日益泛上紅潤,唇色也越來越像個健康人了,施然不由得感嘆奇藥就是奇藥。
今日的眠心湯是最後一副了。再好的藥,也不能日日用,何況這藥的藥性極強呢?
施然有把握,太后服過了眠心湯,再佐以自己開的方子食療調理,不消日久,定能痊癒。
景硯凝著桌上托盤內的藥盅,依舊是淡淡的血腥氣息——
習慣一種存在需要多久?
習慣某個人的存在又需要多久?
她的素手劃過托盤上的花紋,若干天前曾經波濤洶湧的情緒,如今已經平復了許多。
那淡淡的,飄散在坤泰宮中的氣息是什麼,她清楚得很。
那是血的味道。
是誰的血,她心裡更是明鏡一般——
包括無憂在內,所有的人,前前後後的反應,她俱都看在眼中。
她唯一不知道,也是唯一想知道的,就是那……那血是如何……
不能想!
決不能細想!
因為,哪怕稍稍想上一想,她都恨不得殺了自己!
是的,此刻,相較於曾經深深地埋怨宇文睿不管不顧社稷江山,她更恨自己的存在。
她恨自己的存在,讓那孩子自傷;可她卻不能因為這個而自戕,因為,那會讓那孩子更難過。
試想:自己只是病了,那孩子都恨不得掀翻這天與地;若是自己……那孩子會瘋魔了吧?
她恨自己,恨這副尚存活於世的身體,卻又不能棄它不管,因為她,不能辜負。
景硯苦笑一聲,笑自己,自以為讀書萬卷,自以為洞悉世事人心,卻落得個身不由己的境地。
既然不能死,便只能努力活著!
她輕輕顫抖著,扣住藥盅的邊緣——
喝掉它!
連帶那藥,連著那血,一起喝掉!
恰在此時,秉筆突然進來稟道:“主子!吳將軍回來了!”
吳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