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泰宮外的一徑花石子路兩側,疏疏密密地佈滿桃樹。景硯一襲淡紫色長裙,裹著她玲瓏纖弱的身段,薄施粉黛,青絲素挽,只耳上綴著兩枚紫玉耳墜。
陽春三月,桃枝冒芽。不需多久,桃花期至,這一路都會鋪就成桃夭花海。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待到繁花似海之時,那人會在哪裡?
“朝朝期待仙人顧,日日桃花笑春風……春來三月香風送,便是花奴問君安……”景硯低聲喃著,一抹寂寥噬咬著她的心房,泛上絲絲縷縷的刺痛。
這座皇宮啊,何以這麼大?空曠得要命。
景硯素白的指尖輕觸桃枝上的嫩芽,再不會有個童稚的聲音期待地問她:“阿嫂阿嫂!什麼時候才能吃到桃子啊?”
她也不能再忍著笑意,撫著那小小人兒的髮絲,告訴她:“這樹上結的桃子又青又澀,吃不得的。無憂想吃桃子嗎?”
那小小的人兒笑眼彎彎,扯著她的手,歡悅著:“無憂想吃大桃子!阿嫂和無憂一起去吃大桃子!”
景硯的唇邊漾開一抹溫柔的笑意,“好,去吃大桃子!”
秉筆離得近,暗吃一驚:太后怎麼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
轉念一想,秉筆也黯然了,她知道太后這是想念陛下了。
“主子,風大……”為了太后的鳳體,秉筆不得不狠下心腸打斷太后的思緒。
景硯回神,頓感失落,落寞道:“走吧。”
秉筆和侍墨對視一眼,太后和陛下的事,她們看得清楚。主子的事兒,她們置喙不得,可打心眼兒裡,二人也心疼景硯,還是盼著能有一人陪伴她。一輩子還有幾十年好活,孤孤單單的一個人,怎麼走得下去?
太后的儀仗停在壽康宮外。
不錯,景硯今日就是來見太皇太后的。不止要見,更有一件大事要做。
太皇太后之前所謂的“禁足”,自從皇帝親征時起,便形同虛設。景硯那日失神中跑出坤泰宮,申全和秉筆、侍墨追了出去,後來憶起,才發覺居然沒有誰阻攔他們。直到今日,壽康宮中人再沒在坤泰宮中出現過,甚至連平素都難見到半個人影,倒像是太皇太后把她自己禁足在了壽康宮中。
景硯情知這和宇文睿脫不開干係,尤其是聽施然說了皇帝臨行前見了太皇太后,還被太皇太后用一隻茶盞砸破了額角,顯然皇帝同太皇太后說了什麼惹起她老人家火氣的話。
什麼能惹得母后氣急?左不過是無憂坦言了對自己的情意,還有吉祥的事。
景硯細細問了施然,得知宇文睿只是皮外傷,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哎!舊傷未愈,又添新傷。這小冤家,什麼時候才能不自傷和被傷呢?
她頂著傷口出徵,一路顛簸,軍中飲食不周,身邊又沒人悉心照料她,傷口不會惡化吧?
看吧,這人就是有這個能耐,總能讓她操心,不是為這個,就是為那個。
胡思亂想間,壽康宮的內侍已經摺回來了。同來的,還有玉璧。
“太后久等。”玉璧先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