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宇文睿覺得那婀娜的身影、那不盈一握的倩腰,竟是無比的孤寂與淒涼。
迎著月光,宇文睿看著掌中的箭矢,她忖度著阿嫂內心的所思所想。
阿嫂定然認為自己是存著私心的吧?
不錯。是私心。
然而,這份私心在阿嫂眼中是怎樣的?
是認為自己傾心於敏姐姐而不忍傷她性命嗎?或者,阿嫂會認為,自己以不殺其為條件,讓敏姐姐成為了在北鄭的眼線,為己所用?
宇文睿倏的攥緊箭桿。
為兄報仇,這是再符合道義不過的事。
“道義”二字,是她從小便嚮往,如今也尊崇的字眼。
可是,長大之後的她,此時才明白:糾糾葛葛的人事,斑駁雜亂的人心,無論哪一樣都比那純然而近乎無色的“道義”複雜得多。
她才十五歲,她的心已經駁雜得令她自己都不敢坦然真實地面對了。
自從在山洞中,聽了那個“皇兄變皇姐”的故事,宇文睿就好想拉著阿嫂問問她:“你難道就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她被隱瞞了七年,且母后和阿嫂還打算一直對自己隱瞞下去。宇文睿才知道,自己哪裡是什麼大周的第二個女皇帝?在她之前,她的皇兄,不,皇姐,早已經實踐過了。只不過,是以男子的身份。
長久的疑惑,就這樣被揭開了謎底。
宇文睿初初確定皇兄是女子之身的狂喜,漸漸被更深一層的憂慮所代替:皇兄是女子,阿嫂就會喜歡自己這個女子了?難道因為自己也是女帝,阿嫂就會將對皇兄的一腔心思轉到自己的身上?難道那些“曾經滄海難為水”“十年生死兩茫茫”什麼的,都是老學究們說著玩兒的?
宇文睿越想,越覺得自己前途渺茫。
申全可沒她這份對月嘆惋的風雅心思,他心裡火燒火燎著呢!
這祖宗坐在殿脊上有一個多時辰了!
她是皇帝,這江山都是她的,她要坐哪兒,誰又敢真計較什麼?
可申全入宮十來年了,聽說過的、見識過的,就沒見哪個當皇帝的這麼玩兒過!
這要是讓宮外面的言官大人們知道了,再是讓太皇太后知道了,還不責怪自己不教皇帝學好?還不打斷了自己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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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全眼巴兒地瞅著殿頂上的人影兒,他又不敢大聲嚷嚷失了體統,就算他嚷嚷,他一個不會一絲一毫武功的,聲音能傳多遠?
沒法子,他只好和皇帝的儀仗一起候在下面,實則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恨不得就地轉磨磨兒。
總算他盼來了救星,何衝在宮裡尋了一圈,才在這兒找到了皇帝。
乍一看到殿頂上那幅隨著微風起舞的素白袍襟兒,何衝驚得一抖:陛下不會是要尋短見吧?
他繼而被自己不著邊際的想法氣樂了。
“申公公,這是……”何衝一時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