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份赤子情懷又會保有多久呢?
無憂是皇帝,是這天下之主,是最不該有純然之心的人。
景硯很想知道,自己親手培養的帝王,究竟何時,會真的成為一代帝王。
而那時的無憂,還會是她的無憂嗎?
看著眼前這張年輕的臉,景硯徐徐道:“無論師父是否有性命之虞,那都是她選擇的、堅守的道。既然那是她嚮往的,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都該為她高興。”
和那傲嬌師姐柴麒一個論調……
宇文睿頹然:“為了心中的大道,連性命都要賭上嗎?”
“是,”景硯深深地看著她,“值得賭上性命的,才是真正的大道。”
宇文睿心顫,她輕輕瞥過臉,似是不敢,又似不願面對阿嫂認真的模樣。
“師父既然是高祖皇帝的嫡侄女,高祖無後,為什麼師父沒有繼承大統?卻讓侍妾所出的武宗佔了先?”宇文睿很是替自己的師父抱不平。自從知道了師父就是紫陽真人,她更覺親近。
“呵,你真當是被武宗佔了先?”景硯嗤道,“若非師父當年捨棄皇位,一心向道,武宗哪裡會有機會?”
宇文睿聽得瞪大眼睛:“阿嫂,當年是不是發生了很多事?可為什麼史書中只草草幾筆帶過?連御書房裡聽先生講課,講到我朝歷史,我問侍講的先生,他也言辭閃爍?難道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景硯冷哼:“那些往事,武宗登基後,皆被他抹去了,嚴令不許在史書中提及,以致以訛傳訛,終成了種種坊間傳說。”
宇文睿慨嘆,“那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阿嫂定然知道吧?”
景硯抿唇:“你當真想知道?”
“是,”宇文睿坦言道,“無論是作為大周的國君,還是作為師父的徒弟,無憂都該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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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景硯深吸一口氣,續道:“當年太|祖起事於晉陽,一呼百應,又有高祖輔佐,征戰天下,終於推翻楊鄭朝廷,助太|祖一統江山。然而,高祖雖然功高,但到底被太|祖嫌為女子之身,只賞以金銀珠玉,以及‘護國長公主’‘鎮國長公主’的尊號。太|祖仍是立高祖之弟,也就是和太子宇文宏為儲君。高祖為大周征戰數年,焉會安於雌伏?她在軍中頗有聲望,朝中重臣武將多是昔年追隨她之人;加之和太子仁弱,自幼嬌養,對長姊很是依賴,又無心於政事,只好詩書文章,高祖心更不甘。後來,太|祖有所察覺,尋了個由頭責怪高祖‘疏於儀禮’,褫奪了她的尊號,只加封長陽公主,更多番撮合她與安國公之子施洛的婚事,想要強壓下她的‘不安分’。高祖心灰,更被激起奪嫡之意。於是,她聯絡舊部,苦心經營三年,一朝逼宮,使得太|祖不得不禪位於她,這才有了後來的高祖皇帝。”
宇文睿聽得心驚肉跳,她渾沒想到高祖的皇位取得竟然這般波折。相比之下,自己就要幸運得多,沒有血腥的殺戮,沒有親情的分崩離析,自己的路早被母后和阿嫂鋪就好了。自己何其幸運?又是何德何能?
“所以,這就是阿嫂方才所說的‘世間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所謂‘求而不得,無可奈何’?”
“不盡然,”景硯輕輕搖頭,“高祖久經沙場,又經年被太|祖當做征伐天下的工具,與太|祖父女之情淡薄得很,是以逼宮於她而言,並非極難。最難者,乃是她同和太子……要知道,她同和太子姐弟之情甚篤,和太子又是無辜……”
宇文睿知道聽到了關鍵處,不禁問道:“那和太子後來如何了?”
“高祖奪位之後,本欲封和太子為王,更想要封其女宇文念為皇太女,接入宮中撫養,將來克成大統。但和太子彼時心灰意冷,勘破紅塵,只一夜,就飄然而去,不知所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