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睿的醉意愈發深沉了,嘴唇微動,不知在說些什麼。噪雜喧鬧的氛圍裡,只有她自己能聽到那低喃聲聲——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呵呵,果然鍾靈毓秀皆集於一身……”
她喃喃了幾句,又揚起雪色手掌,灌一口杯中酒;酒杯空了,就不耐煩地高喝:“申全!給朕倒酒!倒酒……”
申全眼瞧著皇帝越喝越多,酒罈子掂在手裡是越來越輕,縮了縮脖子:祖宗!還喝啊?您都醉了!
可他不過是個小內監,不敢阻攔,更不敢勸。
若是平日,皇帝一時貪玩淘氣,他規勸幾句,皇帝笑嘻嘻的也不介意。可這會子,這祖宗喝大了,申全不知道自己這一勸會不會適得其反。
他心裡正七上八下地不得主意,忽的聽到師父尖細的嗓音。
“哎呦!這是怎麼話兒說的!瞧瞧,這喝了多少啊?我的祖宗!”
申承又一巴掌拍在申全的後腦勺上,壓低聲音:“糊塗小子,怎麼讓陛下喝了這麼多?”
申全苦著臉,也小聲道:“師父……我也沒法子啊……”
申承展眼瞧去,文武百官哪裡還有半分的斯文模樣?早歪的歪倒的倒,行酒令的行酒令,呆笑的呆笑去了。就是這一席的,年紀大的幾位早退席了,年紀小的各玩各的,宇文達和宇文克儉正呼喝喊叫“五魁首啊六六六”的喊得熱鬧。
申承掩面。這哪裡是什麼君臣同樂,簡直就是一群醉鬼!
要說,還是咱們陛下醉得最斯文。這不,自己個兒倚著個樹樁子,自顧自笑著,不知道嘀咕些什麼呢。
他連忙招呼申全和幾名小內監:“趕緊的,請陛下回帳中休息。太后她老人家吩咐了,可不能讓陛下喝多了傷了龍體。”
幾名小內監好不容易將醉暈暈的宇文睿攙扶起來。
宇文睿被束縛住手腳,不耐地掙扎,“大膽!敢礙著……礙著朕喝酒!朕……朕砍了你們……”
幾個小內監聞言,面面相覷,俱都怕了。萬一皇帝藉著酒勁,真一刀砍了自己呢?死得多不值當?
申全無奈地抹了抹額上的汗。
申承到底是老油條,笑眯眯地湊過來,溫言道:“哎喲我的小祖宗,您怎麼喝了這麼多……”
“朕……朕沒喝多……”
腿都軟了,還嘴硬?
申承呵呵:“成,成,您沒喝多。可太后主子她惦記著您啊,總不好讓她老人家憂心吧?”
這招兒果然奏效。
宇文睿扁了扁嘴,嘟囔了一句:“你說得有理……朕要跟他們道個別……”
申承臉一黑:大人們都什麼模樣了,您還道什麼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