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突然靜寂無聲,侍立在各自主子身後的貼身侍女們,都屏氣斂聲,唯恐氣息重了打破了寧靜。
當著朝中重臣的面,同太后齟齬,如此局面,令景硯尷尬非常。
不自在的並非她一個人——
段炎眼看這大周帝國最尊貴的婆媳二人言語不和,鬧了個彼此不愉快,頓覺如坐針氈。他不自然地輕咳一聲,便想要暫且告辭。身為外臣,還是不要摻和這後宮矛盾為上。
不想,段太后一眼掃過景硯,驟然失笑:“皇后怨哀家獨斷專行,然皇后聯絡英國公、聯絡眾節度使,又是何意?”
景硯臉色煞白,忍不住辯白道:“孩兒擔憂母后鳳體難以承受……承受噩耗,一心想著要替母后分憂,難道……難道母后竟以為孩兒……”
竟以為孩兒有異心嗎?
若是那般,自己又何苦按照哲當日的打算接阿睿進宮?
景硯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氣苦。
段炎瞧著眼前情狀,愈發不自在了,再次輕咳一聲,躬身施禮道:“既然太后同皇后有要事相商,臣告退……”
不待言畢,段太后搶道:“之亮,你不必走!皇家事便是天下事,也是你宰相職責分內事。”
段炎於是只得告罪,尬尷地坐回原處。
段太后穩住段炎,又轉向景硯:“段大人論起來,亦是你母親的族兄,也是你的長輩。”
景硯心中隱覺不妥,卻又無法辯駁。
段太后又道:“皇后若是如此替哀家著想,倒是你的一片孝心。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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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深地看了景硯一眼:“哀家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都多,哀家走過的路比你走過的橋還要多。便是當年……當年那等天大的痛事,哀家還不是照樣挺過來了?”
景硯聽段太后語氣悽婉,心內也是一痛。
“硯兒,你還是太過年輕了……”段太后低聲嘆道。
景硯身子一抖——
硯兒?
她已經多久沒聽到姨母這般稱呼自己了?
景硯難以置信地抬頭,看到的卻是段太后已然回覆冷然的模樣。
“皇后以為自己凡事就考慮得周全、毫無疏漏了嗎?”段太后反問道。
景硯尚未從太后之前親近的語氣中醒過神來,呆怔著,忘了回答。
“眼下情勢,難道靠得武將手中的兵權,靠著幾州節度使的維護,就能堵得住悠悠眾口嗎?天下還有個‘理’字擺在那兒呢!拎幾把刀,殺幾個人,便能彈壓得住不臣之心了?滿朝臣工如何交代?宗室又如何交代?”
景硯耳聽得段太后幾句話,越聽越是心驚,秀眉緊蹙,擰成了個疙瘩。
她垂首道:“孩兒確是年輕,決斷未必考慮周全,但孩兒仍舊覺得眼下外有北鄭外患,內有不臣內憂,天子……天子新喪,覬覦大位者有之,猖狂不守本分者有之。所謂‘猛藥去痾,重典治亂’,亦是不得已而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