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睿再次落荒而逃。
內廷總管眼睜睜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倏忽閃過,一溜煙躥上來時的青石臺階,再一眨眼,轉個彎就不見了。
“這是怎麼話兒說的!”申承顧不得形象,跺腳。
不過驕矜歸驕矜,他可不敢放任這小祖宗不管。
申承帶著幾個小內侍,氣喘吁吁連滾帶爬地追出來,哪裡有那小祖宗的半個影子?
內廷總管頓時覺得頭大如鬥,“嗡嗡嗡”的響。好歹他也是宮裡的老人了,再急迫的狀況也不至於失了分寸。他不敢驚動了景硯,只好悄悄地把人分成幾路,順著不同的方向找了過去。
偌大的禁宮,那麼點兒個小人兒,還是個能跑會蹽的,哪裡找去?
單說雲睿。
她渾然不知自己因何而發足狂奔,也許是阿嫂的模樣和話語太令人傷心了?以至於自己再不忍心聽下去。也許是那悽美的景狀太過錐心了?以至於自己再不忍心看下去?
雲睿猛地剎住腳步,狠命地搖了搖頭,似要把阿嫂親吻皇兄的畫面搖掉、晃碎,最好這一輩子,永永遠遠都不要讓自己想起來才好。
然而,越是這般想,那畫面便如生了根發了芽一般死死地釘在她的腦袋裡。她甚至不由自主地想象起皇兄若是活著,他們會是如何的……
其實,到底會“如何”,雲睿個八歲的孩子哪裡清楚?
可是,“不清楚”這件事,卻令她更是難過。
雲睿於是頹然地抬足向前踢去——
軟的?
雲睿一呆,方才意識到自己腳下竟是一片如茵綠地。
這是何處?
到底跑到哪裡來了?
雲睿無措地抬頭,發現眼前景色宜人非常。
近處,繁花似錦,一團團一簇簇,似有意,又似無意,可謂匠心獨運。其間,各色花卉,有她認識的,更多的是她叫不上名字的。若是概括起來,也唯有用“好看”二字來形容最恰當不過了。
遠處,假山、怪石、古樹、涼亭相映成趣。還能聽到飛鳥的鳴叫,更有蟋蟀在中間唱歌。這令雲睿大生熟悉之感。
再遠處,就是身側這條花石子甬路延伸的所在了。
雲睿不由得蹲下|身,細細端詳這條五彩斑斕的石子路。
這是牡丹,這是貓兒,這是花瓶,這是老虎……
各色石子鋪就的諸般圖案,看得雲睿童心大熾。她畢竟不過是個八歲的孩童,又是頭一遭看到這稀奇好看的玩意兒,一時瞧得入神,倒是把之前的傷心丟到了腦後。
沿著花石子甬路,一個一個地辨識著上面的圖案,雲睿越看越奇。有時,一個方向看不甚清楚,她便扭著身子,撐著腿,換個角度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