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鄭朝廷?”雲睿張大了雙眼。
“正是,”景硯點頭道,“楊燦糾結了前朝餘孽,加上那些對武宗皇帝不滿者,打起‘大鄭’的旗號,建立了北鄭偽朝廷。”
雲睿擰緊眉頭。
“武宗皇帝年輕時不顧國力窮兵黷武,雖有幾位大將輔佐,然而征伐匈奴近二十年,也是將高祖年間積攢下的國庫家當敗了個虧空,最後也不過換了個匈奴俯首陳臣,尊一聲‘天可汗’。而且,武宗好大喜功,愛慕虛榮,凡匈奴使者來朝還要大加賞賜,以顯‘天.朝上國’的風範。到了他晚年,國庫盡是虧上來了,武宗不思悔過,又想要什麼‘長生不老’,遂寵信佞臣,豢養奸道,忠臣良將不得善終,小人奸黨反倒是大行其道。他甚至連後宮都懷疑上了,偌大個國家被折騰了個烏煙瘴氣……”
雲睿越聽,劍眉越蹙,小拳頭不由得握緊。
武宗朝的往事,她也只是在本朝年錄中讀過。其中絕大多數是對武宗年輕時“文治武功”的讚頌,尤其是大頌特頌他征伐匈奴那一節,只在結尾處略略提了幾筆武宗年老時被佞臣所惑,做下了些“後悔事”。彷彿所有的錯都是那些奸臣的錯,武宗何其無辜似的。
可見,所謂“史實”未必為真。雲睿心道。
景硯續道:“楊燦之反恰如最後一棵稻草,壓彎了我大周的脊樑,也壓折了武宗皇帝最後一分心氣兒。楊燦豎起大旗之後,武宗皇帝急火攻心,口吐鮮血之後,就一病不起,不過兩月便駕崩了。自那之後,經先帝仁宗朝,北鄭朝廷始終都是我大周的第一大患。仁宗皇帝仁弱。換言之,就算是他想如何,怕是國庫也是不許啊。”
那就由著楊燦猖狂了?
雲睿聽到急處,恨不得立時長大成人,跨馬揚刀,立斬楊燦於馬前。
景硯見她咬牙切齒的模樣,心中便已瞭然,不由暗歎一聲阿睿果然流著宇文家的血,連這份激越都如出一轍。
可她要的不是這樣的新帝。
“阿睿,”景硯沉下聲音,“眼下並非討伐北鄭朝廷的恰當時刻啊……”
雲睿困惑地抬頭。
“阿睿可知如今國庫並不比武宗晚年充實多少?”
雲睿怔住。
景硯瀲灩雙眸泛上淒涼:“天下一統,哪位帝王不想?可是,阿睿,打仗就是打錢啊!排兵佈陣,軍需糧草,處處都是算計,處處都要用到錢!何況,北鄭朝廷經歷這近二十年,早非昔日烏合之眾,要成功決非易事!”
雲睿畢竟年紀太小,哪裡想得到打個仗還要有這許多的顧慮?什麼“國庫”啊,什麼“軍需糧草”啊,這些都是她一竅不通的。雲睿犯愁了。
景硯柔聲道:“阿睿別急,你還小呢!我們且等他十年,這十年,勵精圖治,臥薪嚐膽,廣收人才於朝廷,到時兵多將廣,糧草充足,我們派一能將領兵,定能一舉成功!”
十年啊!好久啊!雲睿一張小臉扭做了一團。
景硯凝著她糾結的表情,心內一凜,某個不安的念頭突地湧上來。
她猛地拉過雲睿,正色道:“阿睿,你要學高祖皇帝,不要學……你皇兄……”
雲睿一呆,扭過臉,瞥了一眼安然躺於軟榻的宇文哲。
景硯澀然:“世間事,皆跳不出‘時機’二字,時機不成熟,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