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七師叔醉成這樣,天又這麼黑,應當瞧不見我的。”
莫婉溪懷著一絲僥幸只當未曾瞧見,當下躡手躡腳,悄悄行了幾步,卻聽即醉遙遙問道:“丫頭,我的話不曾聽清麼?如此良辰美景,不去找個臭小子及時行樂就算了,為何跑到這後山來?莫非是來陪大叔喝酒的?”
這即醉向來口無遮攔,如今加上酒興正高,這口吻竟有三分調戲的調調兒,莫婉溪聞言微微羞惱,暗暗“呸”了一聲,知是再也躲不過去,索性抬起手中「青峰」,抱拳作揖恭敬一禮,開門見山道:“見過七師叔。弟子氣虛是來找我爹的。”
即醉道:“免了,免了,大叔我可受不起啊,如今你那爹在裡頭逆天窺命,心繫蒼生,此等壯舉實為大英雄,大叔不用向你這個英雄子女行禮就很不錯了。”
莫婉溪一聽,已知話中弦外之音,她一抿唇,臉色僵硬,一咬牙道:“我不想我爹做什麼大英雄,我只想他好好活著。”
“呵。”
即醉笑了,望了望遠方密林,忽道:“今日行事,本就我們幾人知曉,不知丫頭從何處聽聞此事?莫不是你娘親莫夫人?那莫夫人又是從何處知曉?她人呢?”
莫婉溪見即醉問東問西,知他在故意拖延,當下一急,語氣帶著三分不悅道:“我娘還在後頭,另外這本就是我們的家事,亦且我爹也沒有義務為蒼生做如此大的犧牲,還望七師叔不要多加幹涉。”
即醉微一沉吟,面色轉冷道:“看來你心意已決?……也好!”
這“好”字剛一道完,旋即一拍身旁「巨闕」,這猶如一面鐵板般的劍體應聲彈起直直化成一抹流光向著莫婉溪飛砸而來,瞧其架勢竟是一副欲殺之而後快的態度。
“這人瘋了不成,我哪裡得罪他了?”
驚愕,詫異,憋屈,她簡直不敢相信。
可看著越來越近的「巨闕」又不由得她不信,當下無暇多想,急急一咬銀牙,“噌噌”後退間,鏗然一聲怒拔「青峰」,舉過眉稍,以一招蒼雲劍訣「月舞雲華」迎將而上。
須知這一退一進間大有玄奧可言,乃是雲蹤派避實就虛,以己之最強攻敵之最弱的不二法門,而這「月舞雲華」更是雲蹤劍訣中的高深劍招之一,她這傾力一擊委實已用得極好,甚至在月光的映照下,那從下至上以劍尖劃出的淩厲劍氣,已倏忽凝成一輪淡藍色的弧光。
莫婉溪看著這輪淡藍劍氣眉間略帶喜色,心中更是燃起了一絲前所未有的信心,以她這個角度望去,劍氣所擋必是「巨闕」所經之處,只要一舉格開「巨闕」,自己就有機會施展輕功「擢雲攬月」沖進摘星樓內!
近了,近了!
「巨闕」在莫婉溪的那雙瞳孔中愈來愈大,眼看就要碰觸時,突然,那鐵板般笨重的「巨闕」竟是在空中硬生生一沉,旋即向著她的雙足橫掃而去。
“完了。”
莫婉溪心中“咯噔”一聲,這才想起七師叔使得一定是「禦劍術」,自然可以隨意改變劍身走勢的,可笑方才自不量力,妄圖蚍蜉撼樹予以反抗。念及此處心頭更是一片慘然,哪裡還能顧及空中倏忽而至的另一片巨影。
“砰——!”
一陣嬌呼被隨之而來的巨物砸地聲轟然掩蓋。霎時,方圓兩丈之內土崩石飛,黑浪滔天!猶如數條土龍齊齊沖天而起,與此同時,那通體泛藍的「巨闕」竟載著兀自驚怔的莫婉溪乘風破浪,搶先而出,一轉眼便回到了即醉所在的屋脊上。
即醉用餘光瞧瞧莫婉溪灰頭土臉的模樣,旋即善意地幫其撫去發上餘灰,笑了笑道:“發什麼呆?真叫大叔給嚇著了?”
莫婉溪微一搖頭,聲音略顯顫抖道:“那是什麼?”
嚇住她的自然不是救她性命的「巨闕」,而是眼前八丈之外那漫天黑塵中的巨影。那巨影披著一根根碩長纖細、密集叢生的銀白色皮毛在黑塵中時隱時現。
“那是隻妖猿。躲在後山斷崖峭壁上久了耐不住寂寞,終於要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