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莫仲卿不止一次夢想過自己能禦劍飛行,逍遙天地,可真正禦起劍來卻並非這麼簡單。他幾次想穩住身形,迎風挺立,可不論是那凜冽的罡風,還是腳下飛劍的行速都令他覺得難上加難。
他此刻禦劍的姿勢委實算不上好看,甚至有些難堪,猶如一歲孩童咿呀學步般左右搖擺不定,遠遠望去那吞吐不定的劍光時而於空中畫出道道波瀾,時而又打著迴旋兀自風中淩亂。
然而萬幸的是不論他身形如何擺動,足下四尺飛劍卻能恰到好處地自行予以矯正劍體使莫仲卿不至於失足跌落,不過行經速度卻要大打折扣了。
男子見了莫仲卿這般狼狽舉動很是不滿的冷哼一聲,立在飛劍之上也不去多管,那女子見著終是不忍,於一旁飛劍之上徑直一縱,下一刻已好端端立在莫仲卿身後的劍柄處,如此一來飛劍立馬平穩。女子柔聲道:“若要使身體平衡並非以身法強控劍體,而是以心禦劍,以氣禦形,以真氣溝通劍靈。”
“劍靈?劍靈是什麼?如何溝通劍靈?”
莫仲卿剛想張口這般問話卻不料一陣冷風灌喉嗆得他咳嗽不已,那身後女子頓了頓、會意般道:“內息出氣海,行任督,運周天,聚湧泉,凝於足,使身輕若鴻方可禦使一二,你試試。”
莫仲卿聽罷緊閉嘴唇點了點頭以示回應,旋兒運起周天,開始用心溝通足下劍靈。初時這劍中朦朦朧朧迷濛不定,過得片刻始有感應,莫仲卿暗喜之下將內息深入劍中便覺一股淩厲劍意經由內息傳至心頭,令心髒驟然一緊,彷彿被人猛力一握!這番驚故讓莫仲卿有些始料未及,全身跟著一僵,來不及過多思考立刻運氣抵禦。
女子見著莫仲卿有異,輕道:“飛劍承載主人的意念,才能更好地與其主人溝通。你並非此劍主人,所以遭其中意念排斥,不過不必擔心,這意念雖淩厲卻並不會無辜傷人,你只管放鬆,不用抵抗。”
這一番話語經由雙耳傳至莫仲卿心中,他略一思忖便放棄了抵抗,任由那股淩厲劍意在體內四處遊蕩。初時雖是心中惴惴,可漸漸地便覺那股淩厲劍意雖是在體內橫沖直撞尤為囂張,卻果如身後女子所講未再有半點出格的舉動,隨著時間的流逝,反是覺得一股神清氣爽之感遊竄周身,令人精神隨之一振。
如此,莫仲卿心下大定,不由得暗忖道:“按照身後女子所說這股劍意是那男子的一道念頭,那劍靈和劍意又有什麼區別?而那日在昆侖派金銀閣上,所見到自稱劍靈的灰影又是什麼呢?
莫仲卿並不能在罡風中張口說話,所以就算想問也無從張口,他只得暫且按捺心思照著女子給予的口訣照做。過不多時,當那股淩厲劍意遊遍全身陡然回歸飛劍之中時,突覺腳下飛劍一陣輕顫,劍體紋路變得清晰可聞、真如兩眼直觀!
莫仲卿不清楚這意味著什麼,但是腳下飛劍已是如臂使指般控制自如,愈來愈快!須臾之間,飛劍猶似穿雲雀,雲下景物多變遷,剛過碧波臨濤意,又逢千壑萬重顏。
莫仲卿此時意氣風發,熱血澎湃,立於天地之地心胸頓然寬廣,一股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遊魚的心情無能自矜,恨不得撮口長嘯,高歌於野,直抒胸意。而這時女子不知何時已翩然回到了男子身後,立在劍上看著前方劍光虛影道:“霄牧、你瞧,彥之既逆了天條收此子為徒,為何不索性一破到底教他天界仙術?”
男子望了前方一眼道:“他行事一向古怪,要不他就不會搶昭怡為……哼。”
男子似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是以閉口不再提及,那女子神色一黯,微微抿了抿唇,捏了捏衣袖後,再道:“嗯,不提他們,我們追上去吧。”
這二人議定,飛劍追至莫仲卿身旁,三人兩劍一前一後向北急去,行不過半日雲下綠野荒地盡泯,已顯碧波萬頃之姿,又過須臾,只見水面上舳艫千裡,旌旗蔽空,回頭再望才知那岸邊棧橋林立,旁有一座大鎮依水而建,鎮中千戶萬家極似人間建築,只不過少了些良木精雕,多了些粗石土造。
而水上一棟七重石塔直插雲霄,其中層層石樓中有妖族往來其間,石塔下的四方街道上更是有著密如螞蟻般的妖族穿插其後,看樣子其規模竟不比那龍宮小上多少。
莫仲卿見著這等景象,左右一想便知這乃是河海州,而這石塔莫非就是那妖界百寶閣?只是不知道黥面王住在何處。莫仲卿這一番思忖,飛劍已臨遠海之上,從這裡開始已看不到妖族船隻來往的跡象,處處汪洋一望無垠,波濤翻滾奔流天際。似乎在這裡除了奔湧的海水以及青空外已是空無一物。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汪洋色澤漸深,其上多有浮冰漂塊,而流水漸滯。再過去一時半刻兒,便見幢幢冰川連成排,直如千峰排戟,萬仞屏開、百裡冷霧,一片皆白!莫仲卿雖從小在雲蹤山長大可哪裡見過此等冰雪構築的奇景,驚得他兩眼直瞪,心浪喧天。
“注意了,這裡便是玄極州,州內有幻陣密佈,跟緊我們,可別丟了。”
說著,只見男子當先加速向前飛去,莫仲卿心中一凜,銜尾急追。初時不覺有異,可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天空驟然風起,霎時雪落,這風卷團雪,嗚嗚咽咽,一時半會兒竟愈發呼嘯不止,不過須臾大雪已濃得令莫仲卿睜不開眼來,然而前方那男子操控著飛劍似乎並沒有半分等待的意思,是以,他只得一邊弓背壓身,一邊半眯著眼睛勉強緊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