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這張猿臉此刻正極力模仿著人類的微笑,可由於倒掛在空中,一張嘴笑得極其難看,那裂開的巨唇中是滿口青黃尖利的獠牙,莫仲卿甚至能看清那嘴角邊的口水和嗅到撲面而來的腥臭。
那巨猿道:“莫公子不必如此驚慌,我可不敢在大宮主眼皮子底下生吞了咱二宮主的。哈哈哈……!”
笑聲震耳欲聾,氣勢逼人。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得叮當於莫仲卿懷裡怔怔出神,莫仲卿則是雙臂摟著懷中的叮當,而全副心神凝於那張巨猿面孔上。
這張臉他見過,第一次是在那天璇峰竹屋中偶然撞見這猿猴揹著昏迷不醒的明悅,第二次是被人陷害摔下山崖時這張臉曾救了自己,而這次……
莫仲卿面色一動,顯然已猜到了些什麼,可不知為何他依然抱著叮當並未放鬆警惕,顯得不相信自己所想的答案。
而那巨型猿臉卻只是倒掛在空中雙手撓了撓癢癢,吐了幾口吐沫拍在手心旋兒摸上額前順到了背後,直將那背後銀毛摸得筆直油亮後,這才心滿意足地抽出一根臂膀粗細般的食指在莫仲卿面前晃上三晃,自顧自道:“知道二宮主為何發笑?是因為公子到了這裡還再以凡人的角度來忖度這裡的一切。
我們是妖,這兒也是妖界,所以根本不用守那些條條道道!無法無天?不不不、弱肉強食是我們這裡的規矩,所以要有實力。自立門戶?那更得有實力才行,嘿嘿、所以在這裡,實力就是天,就是王法,至於那幾位的實力如何我是不清楚也不想清楚,因為清楚的大多都死了,所以公子來到此間還是糊塗些好,呵呵呵……”
這話聽起來表面是在規勸,可內裡卻讓人感到一絲壓迫,甚至威脅的味道。
莫仲卿淡然一笑,松開叮當上前一步作揖道:“承蒙上次崖下搭救,不及言謝,今又再承猿兄戒言,實在慚愧得很,不知猿兄可否將真名相告?”
那猿臉將銅鈴大的眼睛眯了眯,忽道:“莫公子,我袁三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猿,家裡排行老末,本叫猿三,但去了人間後,發現這猿字不太方便讓人瞧著笑話,所以現在叫袁三,嘿嘿。”
“哦?這麼說袁兄應當還有兩位兄長了?不知他們現下何處?”
那袁三眼神一變,精明道:“公子莫與我等妖物拐彎抹角,有話直說便是,你可是想問那日昆侖派山門前傷你身旁丫頭的是誰?怎麼、老袁我救你一命,還不夠抵過?”
莫仲卿不卑不亢,翩然一禮道:“袁兄救我一命,是對在下有恩,袁兄的那位兄長差點刺死我那師妹,是對師妹不公,我身為師弟自然要替師妹討要個說法。”
袁三笑著辯道:“好說好說,公子是她師弟,我也是他師弟,公子想替她討公道,我也得替他袒護,所以他們的恩怨也就我們的恩怨。而公子現在還欠著我個情面,所以你是要立刻償命?還是恩怨互抵?”
袁三這番論調可謂無懈可擊,本以為莫仲卿無言以對,卻不料他只是微微一滯,道:“既如此,那在下不妨多問一句,那日我被奸人陷害摔下懸崖,自以為十死無生,卻不料最後巧遇袁兄助力才倖免遇難。昆侖山那麼大,峭壁那麼多,不知那日袁兄可是在峭壁上專程等候?”
……
“哈哈哈哈哈——!”
突如其來的一陣狂笑震得整間翠亭微微顫動。
莫仲卿面對倒懸在空中狀似癲狂的袁三凝神以待,尋思著這銀猿袁三現在是否就趴伏在翠亭屋簷上,待會兒又會從何處突然發難?
揣摩間絲毫不知離翠亭最近的那棟巨螺建築兩側竟還生出一雙堪以遮天的扇形骨翼矗立其間。
初時不曾見到是因離地面千色庭還不夠高,而那骨翼的下半部顯得緊窄陡峭,隨著徐徐翠亭升高,扇形骨翼便呈內弧形向外擴張,直到翠亭穩穩停住,那骨翼翼端也正好搭住了亭腳,形成了一道天然的空中棧橋。
凝神待變的莫仲卿自然未曾注意這道空中靚景,更不曾注意身旁的叮當似乎極其厭惡袁三般頂著天風迅速站在了骨翼棧道上。
她看著那袁三臉色越發不耐,可不知為何卻未似方才對待龍二以及眾多宮女侍衛那般呼來喝去,而是選擇忍氣吞聲,可隨著袁三這般有恃無恐般的狂笑,終也忍受不住道:“夠了,仲卿哥別理會這猴精兒,咱去找姑姑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