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智的手雖然還摟在蕊兒身上,可是一雙眼睛,卻好像已經離了這裡,陷入一個突然萌發的謀劃中。
這幾日白天的光景,秦淮便幾乎都守在客廳裡,連調香室那邊都沒有過去。
沒辦法,自那日布倫對他說了,香水大賽組委會可能會在這幾日打來電話,通知預賽的日期,他便只好留在這裡,生怕把那通知錯過了。
畢竟這款已經命名為“四時錦”的香水,真的是傾注了秦淮太多的心思與熱情。而且調變到今時今日,那款香水與人體肌膚的體溫之間,已經有了一種非常明顯而獨特的化學反應。莫說是在昔時那個時代,便是在現實生活中,秦淮也沒有看見過這種會隨著環境與人體溫度而不斷變化,時刻給人意外和驚喜的香水品種。
所以他是真的不想錯過這次香水大賽。
因為在他心中,這樣算得上精妙非常的香水,能夠得到香料界的權威認證固然是很重要的一方面,關鍵是在認證之後,它能給自己和鐘信帶來什麼,才是秦淮心中覺得最重要的東西。
要知道,“鐘桂花”問世雖已百年,卻仍能在鐘家後宅掀起滔天巨浪,還不是因為它身後隱藏的,是創造巨大財富的技術與實力。而現在,雖說“鐘桂花”的秘方已經被鐘信拿在手上,但是一來它常常出現質量上的問題,問題有日漸勢危之嫌;二來要想真正擁有並可以大膽的使用它,卻恐怕要等到鐘信最終登頂鐘家的那一天。
所以現在這工夫,如果自己這款“四時錦”的香水能夠在大賽中脫穎而出,豈不是將成為自己和鐘信手中一個最堅實的籌碼。
那時候,那個養花人口中提到的花開富貴,想來就會越來越接近。而自己憑著這樣的技藝,是不是也會在那個心狠手辣的男人心裡,有了更加牢固的位置呢。
抱著這樣念頭的秦淮,自然便對那不確定的電話給予了最大的關注,從早到晚,抱著一本閑書的他,便坐守那電話旁,偶爾倒會抬眼看它兩眼。
而這樣狀態下的嫂子,早已經悄悄看在了鐘信的眼裡。
有好幾次,他親眼看到電話鈴聲響起,還沒等自己有任何反應,嫂子都已經飛快地跑過去,搶先接起了電話。
只是當聽到那些電話,都是外面帳房或是商鋪找自己對賬的時候,鐘信便發現嫂子的眼神裡流露出極是失望的神情。
看到他這副悵然若失的樣子,鐘信的心裡莫名有一些說不出原由的…堵。
因為他記得後來嫂子曾經和自己打過招呼,說那個叫什麼布倫的洋鬼子,因為在這裡比較少有人陪他說地道的英文,所以大約偶爾會和嫂子通個電話,說上幾句洋文。
所以這會子,嫂子天天守在電話機旁邊等待的,究竟是比賽的通知,還是說洋文的人呢。
今天鐘信在外面帳房的事不多,心下便想著早些回去泊春苑去。雖然也並沒有什麼要緊的事,卻只覺得讓嫂子一個人整日守在那電話旁邊,便有些不大自在。
他心下既著急回去,便抄了園子裡的小路,從三少爺鐘禮的住處路過。
剛剛走到小路的拐角,卻見鐘禮正從院子裡出來,穿著一身極光鮮的嶄新錦袍,頭發梳得油光光的,腳上的皮鞋亦擦得鋥亮,冷眼看去,竟有些像老六鐘智的風流樣子。
鐘信悄悄隱在一棵大樹下,看著鐘禮匆匆向後角門去了,眉毛便不禁皺了起來。
應該說從小到大在一個宅子裡長大,雖然沒有多麼親近,但是鐘禮是什麼樣子的人,他還是瞭解的。
像今天這種花花大少的打扮,鐘信還是第一次見。並且今天的鐘禮身上,還不僅僅是外表發生了變化,便是他近日總是茫然失措的一張臉,現下似乎也忽然有了神采。
只是鐘信在他的瘦削的背影裡,卻隱隱覺得他臉上的那些神采,似乎也有些虛無。
他帶著一絲猶疑和擔心回到了泊春苑。
嫂子果然還守在電話機旁邊,見他回來,便笑著站起身,晃了晃脖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