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上車的光景,秦淮看見鐘秀似乎隱在鐘義的身後,極小心地上了二房的車。
他素來眼尖,只一晃間,便發現在鐘秀的臉上,有幾道鮮明的抓痕。
原本在來寶輪寺的路上,鐘秀倒像是怕被風吹到了臉,包了一大塊紗巾在臉上,而這時大家都是半夜忽然間起來趕路,實在匆忙,便把那傷痕未及遮住。
秦淮心中納悶,這樣一個金尊玉貴的大小姐,又是極厲害的一個人,便是整個鐘家,也沒人敢這樣抓她的臉罷。若真有這樣不認好歹的人,大約也活不長了。
他方想到這裡,心中一動,竟忽然想到一個人來。
那個人按說便也是一個活不長的人,可是因緣際會,卻被人硬生生從殺人的深井裡揀了條命回來。
只是現在,卻不知身在布倫高階公寓裡的她,可否有所好轉了呢。
待得眾人趕了一個通霄,回到鐘家大院的時候,已是第二日的清晨。
剛進入泊春苑的秦淮與鐘信,便得到下人的通稟,原來在白天的時候,二房的碧兒帶了人來,以受當家主子指示查詢失物為名,將泊春苑翻了個遍,只不過終究是兩手空空,灰溜溜去了。
秦淮與鐘信對視了一眼,心中倒都是一個念頭:
這一步棋,好在是走在了別人的前面。
這會子天色已是大亮,鐘信雖是一夜未眠,卻馬上要同鐘義去往警局處理鐘智的後事。他看了看面色有些憔悴的秦淮,便叮囑他睡上一陣,解解疲乏,自己略收拾了下,便匆匆去了。
只是在臨行之前,鐘信卻忽然一反常態,快步走到秦淮身邊,壓低了聲音道:
“昨夜在寶輪寺,老七原本想著,睡了那鴛鴦枕,從此後便再不用叫你做嫂子了。卻不料陰差陽錯中,嫂子終還是嫂子。只是我今晚回來,咱們卻一定要把這兩個字,徹底改了罷。”
秦淮哪想到他明明是一張看不出表情的臉,卻偏偏會說出這樣一番意味深長的話來,一時間真是不敢置信,竟恍恍惚惚地便點了點頭。
待到鐘信眼睛眯了眯,一聲不吭地推門而去時,他才忽然間反應過來。原來這個腹黑陰險行事狠辣的老七,若在現實生活裡,更是一個悶騷無比的家夥。
那麼今天晚上,自己便真的不再做他的嫂子,而是要做他真正的伴侶了嗎?
這個書中獨自登頂、孤獨一人的鐘家掌門,終究要和自己一起,更改掉原書的結局嗎?
秦淮默默閉上了眼睛。
這一刻,是他自穿書以來,第一次無比嚴肅地質問著自己。
“秦淮,你想好了沒有,讓這樣一個也許你永遠都無法真正掌握的男人陪伴左右,攜你之手,你願意嗎?”
“我願意。”
原來,回答遠比問題,要簡單得多。
秦淮靜靜地站在睡房的窗前,雖然是早上的光景,大約是陰天的緣故,窗外的鐘家大宅卻依舊顯得陰鬱無比。雖然一夜都在路上趕著行程,他卻並沒有太深的睡意,只是他還是打算去睡上一覺,為晚上那個嫂子變妻子的過程,準備些體力。
他略有些害臊地趴在床上,心裡面卻在胡思亂想著老七的種種,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誇張的物事,便把枕頭捂在自己臉上,偷偷傻笑了兩聲。
其實他剛才看著窗外的時候,並沒有多想,外面這樣陰鬱的天氣,似乎正印證著一句老話:
山雨欲來風滿樓。
而鐘家颳起的狂風暴雨,卻是從來都不可小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