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已經是夕陽在山,秦淮的目光從窗子向外望去,可以看到滿院的花草,都沐浴在夕陽的餘暉裡,這一剎,他眼前一亮,忽然有了主意。
於是,在鐘信晚上回來的時候,便在桌面上看到了那張填得幹淨整齊的報名錶。
而在香水名稱那一欄裡,已經寫上了一個他既熟悉,又有些意外的名字:
四時錦。
第二天早上,秦淮早早便起來,精心收拾了一番自己。
說實話,穿到鐘家以來,除了上次闔家去寶輪寺進香那次,他還沒有離開過鐘家大宅。
每日在這富麗卻陰冷的宅子裡,或是調變香料,或是與那起混帳鬥法,時間長了,秦淮只覺得偶爾聽到後門外街邊的叫賣聲,都有一種親近的感覺。
或許這些小商小販在鐘家的高牆之外,豔羨著裡面這些錦衣玉食的豪門男女,可他們又哪裡會知道,這些豪門男女在光鮮的外表下,又都包裹著什麼樣千瘡百孔的皮囊。
當秦淮身著一身青色錦緞長衫,清俊的臉上微微含笑,快步走到泊春苑門前,正在車門外靜立等候他的鐘信,雙眸裡不自禁地閃過一道光芒。
他向來便知道自家的嫂子生得俊俏,可是不知為何,今天要出去報名參賽的他,卻似乎又與素日宅子裡的他有了一份不同。眉宇之中,倒似乎多了一分自信,更比往日顯出了幾分英挺與朝氣出來。
那香水大賽的組委會因聘請了好多的洋人專家,故而地址也設在了洋人居多的使館區。
車子駛到此處,便已經到處可見金發碧眼的洋人面孔。在昔時的時代,大多數人與洋人打交道不多,能夠用外語和洋人交流的更是鳳毛麟角。
便是鐘家這樣的豪門大戶,也不過只有鐘義偶爾在業務上和洋人打些交道,像鐘信之前在鐘家的地位,便是連一個洋人都沒有真正接觸過。所以到了這裡,他亦是覺得新鮮。
倒是對於秦淮來說,這種情狀卻完全不覺得稀罕。只因他在大學裡,身邊便有好多的外國留學生,其中有兩個英國的學生,更是交情不錯的朋友,平時在一起,經常互相交流學業和語言,倒讓他的口語進步了很多。
說話間車子已經到了那組委會所在洋房的門前,進出的人眾中,除了華人,便已經多了很多西式的面孔。
報名的房間在最裡間,兩個人剛剛走到門口,房門卻從裡面猛地被人推開,一個高大的身影匆匆從裡面沖出來,剛巧和秦淮撞了個滿懷。
那人雖然著急,見撞了人,卻忙剎住了腳步,原來竟是個穿著一身洋裝的洋人男子,大約三十左右的年紀,雖不是一頭金發,倒有著一雙偏藍色的漂亮瞳孔。
他一雙手扶住被撞得倒退了兩步的秦淮,嘴裡面便用英語說了聲對不起。
秦淮被他這股大力撞得愣了一下,待聽他用英語道歉,腦子裡迅速閃現出已極是熟練的口語,一張口便下意識用英語回了一句沒關系。
那洋人微微一怔,大約沒想到眼前這個滿身東方風情的俊俏男人,竟然脫口便是標準的英文,他聳了聳肩,一雙眼睛上下打量著秦淮,笑了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又用英文朝秦淮道:
“這位先生到我們這裡來,也是要報名參加華埠香水大賽嗎?公司,還是個人?”
秦淮點點頭,將手裡的報名錶晃了晃,“沒錯,我是以個人名義前來參賽的。”
他此刻只顧著回答他的問題,卻不知一邊的鐘信早已眯起眼睛,用一種極其古怪的眼神看著他和那個洋人。尤其是看到那洋人緊盯著秦淮的目光時,鐘信右手的手指輕輕握了一下,發出“咔”地一聲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