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裡說著,便去把於汀蘭扶了起來,一邊的丫頭們陪著,竟真的出了院門,一行人便往後花園深處慢慢的走。
兩個人一邊走,一邊扯著閑話。說來說去,不過是些胭脂水粉、明星戲子等的家長裡短。
只是不知不覺間,因鐘秀總是行在前方一點,眾人竟被她好似不經意間,帶到了一處幽深的所在。
於汀蘭的貼身丫頭錦兒眼尖,在後面略高聲道:
“哎呀,咱們怎麼竟走到這邊來了,這不是雀兒那丫頭燒死的地方嗎,你們瞧,那邊黑乎乎的,原是那看管她的房舍,此刻雖燒成了焦炭,倒還有些灰跡可見呢。”
眾人細細看去,卻真的不錯,前面確是雀兒引火焚身的地方。
鐘秀朝那邊多看了兩眼,倒嘆了口氣道:
“好好的一個掌事丫頭,又是那麼爽利能幹的一個人,偏偏為了男人動了痴情,最後竟然走到這個地步,也真是怪可憐見的。”
於汀蘭卻似乎不屑一故,撇了撇嘴道:
“我倒不覺得她有什麼可憐,若說是為了男人,總也得先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斤兩,那鐘家的爺們兒,倒是她們做丫頭的,隨便想勾搭就勾搭的嗎?”
鐘秀看了她一眼,嘴角邊現出兩個梨渦。
“二嫂子說得也在理,那雀兒原也確是有些人大心大,到了後來,竟然鬼上了身一般,倒是要死跟了三哥哥去,也沒見她那種樣子,為了得到個男人,什麼該說不該說的,都敢瞎說出來,便像上次在花廳裡,說什麼鐘家的丫頭打了多少胎下去,簡直是混帳透頂,咱們家裡,又哪會有此種事情。”
她這話剛說完,身邊貼身的丫頭恬兒倒像是知道這時該接話般,忙小聲道:
“二小姐是未出閣的姑娘家,自然是不知道這些,其實這丫頭墮胎的事兒,倒當真是有過數次呢。”
於汀蘭和鐘秀都把目光轉向她,鐘秀便率先道:
“你休要胡說,家裡面就那些個男人,這丫頭要懷了身子,總得有男人才行吧?”
恬兒和她對視一眼,微微點了點頭,便故作委屈道:
“奴才倒也不是胡說,原是春天那光景,三房裡接連有二個丫頭都打了胎下去,因其中一個是我兩姨姊妹,所以我深知的。且聽人說,這幾年別房不知道,光三房伺候六少爺的丫頭,便足有三四個有過身子。聽人說,六少爺說自己有的是錢,便為他打過胎,也不要妄想些別的,他自是不會虧了她們,都會盡有鈔票填補的……”
恬兒這話還未說完,於汀蘭的臉上瞬間就沒了血色,皺著眉毛,一隻手便捂在了小腹上。
一邊的鐘秀卻是粉臉一寒,和恬兒對視了一眼,突然間聲音變得冷厲下來。
“好好的,在奶奶和我面前,竟渾嚼什麼蛆!家裡面爺們兒的名聲,都讓你這樣的長舌婦給敗壞了,還不趕緊滾回去,少說這些有的沒的,倒給我們添堵!”
那恬兒又羞又臊,在鐘秀遞過來的眼色中,便灰溜溜地跑開了。
那邊鐘秀剛剛教訓了恬兒,這邊於汀蘭的丫頭錦兒卻忽然尖聲叫了起來。
“奶奶、奶奶你這是怎麼了?!”
鐘秀急忙轉過身來,才看見於汀蘭一張臉已經變成了死灰般的顏色,這光景正手捂著肚子,額頭上全是豆粒大的汗珠。
她忙過去扶著於汀蘭的身子,卻不知是不是對方身子太過沉重,她和錦兒兩邊同時攙著,竟然還扶不住,眼看著於汀蘭在鐘秀這邊方向便滑倒在地上,只捂著肚子,不停地叫喚。
一邊的小丫頭眼尖,忽然指著於汀蘭身下大聲叫道:“不得了啦二小姐,二奶奶下面見紅,這不會是要生了吧!”
待到於汀蘭被眾人緊急送到醫院的光景,醫生只俯身看了一眼,便急忙道:“馬上送進去,小産了!”
陪著來的二太太莫婉貞聽到大夫的話,立時便癱倒在一邊。
鐘秀一邊忙著派人讓二哥趕緊回來,一邊不時安慰著莫婉貞,可是一雙秀美的眼睛裡,卻奇怪地有一絲狠厲而興奮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