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番話說出來,雖是帶著些沖動,卻也並不自覺唐突。
究竟那東西確是自己貼身之物,拋開裡面並不確定的東西,這樣私密的物事,自己若要物歸原主,倒也無可厚非。
鐘信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秦淮的眼睛,卻似乎在思慮著什麼。
半晌,他輕輕點了點頭,低聲道:
“嫂子那私密的東西,確是在老七這裡。”
秦淮略有些吃驚地看著他,沒想到他竟然回答得如此幹脆。他勉強自己朝鐘信笑了笑,伸出手去。
“既然果真在叔叔手上,不如便將它還了我吧。雖然不知叔叔為何要搶了它去,終究那勞什子,對叔叔也是無用的東西。”
鐘信輕輕咳了一聲,卻忽然搖了搖頭,嘴角邊,竟然露出一絲頗有幾分曖昧的笑意。
“老七不知姑爺背後會如何言說,不過我之所以在他身上搶來這個,卻也是為了嫂子。因為那東西,原本在寶輪寺裡的時候,便是我親手將它從大哥懷裡取出,又親見嫂子將它收了,因此自然知道這是嫂子貼身之物。所以那天見它出現在姑爺身上,自然便要給嫂子取回來。只不過這些天發生諸多事情,老七倒真將它渾忘了。這會子,那物事並未隨身攜帶,不過嫂子既然要討回,老七倒另外有個想法…”
秦淮聽他一番話說得滴溜溜的圓,心中不禁腹誹道:“那東西在你身上多日,便是果真暗藏了什麼寶貝,大約也早到了你手,現下你便說什麼,還不是由了你的意。”
他心中這樣想,嘴上倒問向對方:“叔叔倒有什麼想法?”
鐘信看著他眉梢處的那抹胭脂紅,喉結處不自禁便吞嚥了一下。
“我想那鎖既是嫂子最貼身之物,又如此在意,倒不如你我新婚洞房那晚,老七再把它親手給嫂子送上,屆時既是完璧歸趙,又可讓嫂子在那晚用它護了自己,免去憂心,豈不更好?”
聽到鐘信這話,秦淮竟完全不知說些什麼,只覺面上一熱,兩只耳朵漸漸也發起燒來。
一時之間,他只覺自己眼前不自禁地便浮現出一幅清晰的畫面。
洞房之中,紅燭之下,鐘信雙手託著那軟柔的守貞鎖,低低對自己說道:
“這工夫夜已經深了,嫂子便把這物…穿上吧…”
這日,終到了鐘家大少爺鐘仁發喪下葬的日子。
按照其時的規矩,除未亡人秦淮和大太太何意如外,鐘家上下幾乎全部都要趕去鐘家祖塋。
秦淮亦起了大早,看著鐘信與菊生等人皆一身孝服扶著靈柩,那一刻,秦淮頭一次覺得鐘仁的魂靈,似乎離泊春苑去得遠了些。
不過在鐘信上路之前,秦淮卻忽然叫住了他,讓他把新房那邊的鑰匙留下來,說自己這工夫空閑了,倒想看看他這幾日辛勞的成果。
鐘信愣了愣,似乎沒有想到嫂子會忽然間有這個想法,眼睛裡隱隱飄過一絲疑雲。只不過他終是城府極深,只略一猶豫,便還是將鑰匙交給了秦淮。
只不過在遞鑰匙過去的時候,他壓低了聲音,用只有秦淮自己能聽到的聲音道:
“嫂子略看看便罷,那裡面剛剛裝潢過,氣味還有些不好,倒莫燻壞了嫂子。還有嫂子那件貼身之物,老七這些天都隨身帶著,嫂子便不用尋它了。”
秦淮朝他微微一笑,搖了搖手裡的鑰匙,道:
“叔叔不是說了洞房的時候,會把它送還給我,誰還要尋它做什麼!我便只是要看看,叔叔與我的臥房,究竟是何種模樣。”
鐘信被他說得面色一怔,只好點了點頭,隨著眾人漸去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