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泊春苑正房一帶,仍是一片喪居之狀。而隔了一程子遠的東跨院,則大不相同。
鐘信已經找來能工巧匠,並親自指揮,正趕著時間將東跨院所有房舍重新打通裝飾,便要收拾出一個用作新房的院落出來。
將新房搬至這裡,確是秦淮的意思。
雖然再過幾天,鐘仁下葬之後,正房便可撤了靈堂,恢複原狀。但他心裡面,卻已經對鐘仁生活過的正房有了莫名的陰影。
或許,那個陰鶩變態到了極致的大少爺,在這正房裡面,實是給秦淮留下了太多可怕的回憶。以至於有數個晚上,他都夢到了鐘仁,夢到他在漆黑的午夜裡,竟然又悄悄回到了這裡,便坐在那紫檀木的大床邊,在自己熟睡之際,悄悄掀開自己的衣衫,去窺視身上那個神秘的守貞鎖。
而每次,秦淮都是在大汗淋漓中驚恐地醒來,卻發現原來眼前只是一個令人心悸的惡夢。床邊既沒有鐘仁變態的眼睛,自己身上,卻也沒有那守貞鎖。
正因為如此,秦淮在思慮之後,便把自己的想法說與了鐘信。告訴他自己寧願住進東跨院的小房間,也不想再在這豪奢的正房裡,夜夜驚魂難定了。
鐘信聽他所言,雖並不多問,卻立即便開始拾掇起來。他的性格素來便長於籌劃,整個新房如何打通、佈置,都是他一手完成,倒也並不費力。唯有在自己與秦淮臥房的設計上,卻頗費了些周折。
若是設計出擺放兩張床來,無論工匠或是下人,自然便會察覺出其中的異樣,可是若只安置一張大床,那自己和嫂子這掛名夫妻,又該如何安睡呢。
思前想後,為了掩人耳目,臥房中終還是隻擺放了一張雕花大床。
這日晌午,泊春苑裡,竟忽然來了位近日鐘家少見的客人。
待碧兒將那人讓到客廳裡,並請大奶奶前來會客之時,秦淮才恍然發覺,這位據說在泊春苑裡中了邪的大姑老爺,當真有些日子沒有露面了。
秦淮看見他看自己的眼神,心裡就莫名反感,更擔心碧兒這內鬼看出什麼,便故意打發她去小廚房安排茶點。
邱墨林瞥了一眼推門離去的碧兒,幽幽地道:
“嫂子真是好狠的心,墨林不過數日未來,便聽聞嫂子已急急忙忙給自己找好了下家,難道你心裡面,就真的沒有我一席之地嗎!你可知道我這些日子,身子躺在家裡,這心肝肺腑,可全在你身上掛著。可你倒好,一聲不吭便改嫁了老七,難道我這做妹夫的,便真得比不過小叔子生猛不成!”
秦淮對他可以說是打心眼裡的惡心,生平在現實世界也好,穿書過來也罷,便沒有見過第二個如他這般厚顏無恥的色中惡鬼,欲中淫魔。
眼下見他說話便是如此下作,心裡的反感簡直無法形容。只是一想到自己的守貞鎖尚在他身上,這工夫他終於過來,自己還要想法子討要回來,才沒有立即拉下臉來趕他出去。
他見邱墨林一邊說話,一邊便從沙發這邊直往自己這頭挪動,便索性站起身,走到窗前。
“姑老爺這話說得好生無趣,究竟鐘家規矩擺在這裡,我便不嫁老七,卻也與姑爺扯不上幹系。”
邱墨林也站起身來,上下打量著一身縞素、卻更顯俊俏的秦淮,道:
“雖說是這個道理,可我一想到你這塊無人染指過的美玉,竟讓老七那家夥佔了先手,心裡便氣憤不過。說到這個家夥,我今天來見嫂子,固然是因為心中想念,可還有一個原由,便是因為這個老七,而不得不來。”
秦淮奇道:“姑爺這話說得奇怪,什麼原由,你倒說來聽聽。”
邱墨林似是想到了什麼,臉上忽然多了一絲悻悻然的神色,顯然是想到那晚自己被鐘信恐嚇並搶走守貞鎖的情形。
“嫂子,我這話說出來,你切莫以為我是在妒忌老七要娶你的緣故。我且告訴你,那小子,實在不是個好東西,你看他外表忠厚老實,其實一副花花腸子,也不比我好了多少。至少我對嫂子,喜歡也喜歡在明處,誰像那個東西,盡是在背地裡偷偷拿你做他意淫的物件,便連你給我的那個寶貝守貞鎖,都被那廝搶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