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看她最近是荷包比較鼓了,比他還飄,“行,那你以後別辦婚禮了。”
陳倩衝來拉著哥的胳膊瘋狂搖晃,“哥,你就知道欺負我!”
而陳默的思緒卻回到了世紀之交的南貢機床廠家屬院。
知了在香樟樹上扯著嗓子,十歲的陳默蹲在筒子樓陰涼處,盯著水泥地上他抓來的天牛。
樓上突然傳來摔門聲,李志勤單肩挎著書包衝下樓梯。
“又跟我二姨夫吵架了?”&nbp;陳默往旁邊挪了挪,露出半塊墊屁股的磚頭。
十四歲的少年一屁股坐下,運動鞋跟狠狠碾過螞蟻隊伍“非讓我報兵器工程的中專,說畢業能接他的班。現在誰還讀中專啊!”
他發洩似的吐槽,“我想學服裝設計,上週去美院附中的單招考試都過了。”&nbp;也不管對面小小的陳默能不能聽懂。
陳默看著這個雞冠頭表哥不禁陷入沉思,直到幾年後才知道這是葬愛家族的最早期形態。
果然,喜歡藝術的人才是最潮的。
二樓窗戶突然推開,二姨探出掛著髮捲的腦袋“小默!上來吃西瓜!你志勤哥又犯渾是不是?”
陳默聽見這話感覺冰鎮西瓜的涼氣順著樓梯的鐵欄杆爬了下來。
他看著李志勤把錄取通知書撕成碎片扔進垃圾桶。
夕陽裡,少年的小小身影像匹被套上韁繩的野馬。
等到幾年後他好像才理解了當時表哥的叛逆。
(解釋一下當年中專的地位,九七年前中專是國家包分配的,很多家裡困難、學習又好的還是會優先選擇讀中專。因為讀中專可以早一點出來工作,早點掙錢。所以早年的初三畢業生,好些都是考不上中專的才會去讀高中)
幾個小時後的紅星路二段。
梧桐落盡了葉,枝椏間纏滿ed燈串。
陳倩踮腳去夠掛在樹梢的熊貓燈籠,呢子大衣下襬隨風晃動。
“這對聯寫得真好。”&nbp;陳倩指著攤上墨跡未乾的灑金紅紙,“‘天增歲月人增壽’,比印刷的活泛多了。”
賣春聯的老大爺抬眼笑,羊毫筆在硯臺邊舔了舔“姑娘屬猴?給你寫個‘申猴獻瑞’可好?”
陳默摸出手機掃碼付錢,瞥見家族群裡二姨發的訊息志勤在錦江酒店訂了三十桌,選單上明晃晃寫著“澳洲龍蝦兩吃”。
表哥李志勤的頭像還是前年拍的,穿著藏藍工裝站在數控機床吊下旁,胸前彆著“南貢機床廠先進工作者”的徽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