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
蔣鷺把紙張摺好,劉萬山伸手去拿,他側身一躲揣進了胸前衣服裡。
蔣鷺看著劉萬山,“據我所知,劉千冰雖然讀過幾年私塾,認得幾個字,可是一手字卻似狗爬,這借據上的簽字銀鈎鐵畫極有風骨,當真是他本人所簽?”
劉萬山上下打量蔣鷺,聞言輕咳一聲,“我說了是他本人所寫,就是他本人所寫,你是個什麼人,管我劉家家事做什麼?還是你同我這弟媳有什麼關系?”言語間多了幾分曖昧。
“我這弟媳美貌出眾,這幾年我弟弟一直在外面,倒是不知道怎麼結識了小兄弟你啊。”
劉萬山的言語間全是對王秋雲的輕蔑,謊話張口就來,圍觀的村民不辨真假,當即議論起來。
這可氣壞了一旁的王秋雲,抄起桌上的土碗重重往地上一摔,“劉萬山,你個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王八蛋,我王秋雲嫁進你們劉家從未與外男多說一句話,憑的什麼你就要這樣汙衊我?”
她轉頭看向蔣鷺,並不多客氣,“你又是誰?我家的事跟你無關,速速離去,憑白冒出來汙我名聲。”
王秋雲算不上什麼美人,只是小鼻子小嘴,面板白皙,又有天生的兩道柳葉眉,不張嘴時倒是個清麗秀氣的模樣,此刻動了氣,五官生動,又是別樣風情,劉萬山下流的盯著瞧。
“嫂子,我叫蔣鷺,是榮山村的,同劉兄在軍營裡相識,今日受縣太爺所託,是來給你送劉兄的軍餉和撫恤銀兩的。”
王秋雲立刻變了臉,不似方才潑辣狠決模樣,眼眶紅了一圈,聲音還算鎮定,“既然如此,那就多謝你了,眼下我家裡正忙,沒空招待你,你把銀兩放下,走吧。”
劉萬山聽到他來送銀子心裡一喜,順著王秋雲的話說,“是啊,既然是來送銀子的,銀子擱下,人走吧,我家裡正忙著呢。”
誰知蔣鷺卻不走,他把揣進胸前的借據拿出來,又仔細看了一翻,“劉兄生前對我多有照顧,如今他不在了,留下這樣一筆欠款,我必然要弄個清楚,不然倒辜負了他對我的照拂之情。”
劉萬山不欲同他多說,伸手就要去搶借據,被蔣鷺躲過後,破口大罵,“好啊,你這小子,我算是看明白了,你這是打算霸了我弟弟的銀子吧?可憐他年紀輕輕識人不明,竟然認識了你這麼一個惡人。”
蔣鷺不為所動,問王秋雲,“嫂子,劉兄是幾年前分家的?”
“少說也有七年了。”王秋雲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好,七年,可我看這紙張嶄新,不似陳紙。”王秋雲湊過去端看起來,她不識字,也分不清紙張陳舊,只是看並不說話。
這可急壞了劉萬山,“空口白牙,這借據我好好收藏在家裡的櫃子裡,多年來從不見人,自然紙張嶄新。”
“這紙張上有竹子的清香味,表面還留有痕跡,應該是竹子所制。”
“是啊,那又如何?”
蔣鷺一笑,“竹製紙四年前才被從京裡傳出來,如何能讓你在七年前寫下這借據?”
劉萬山變了臉色,“呵呵,胡說八道,什麼竹製紙不竹製紙的,我聽不懂,反正這借據是他本人親自簽的,二十兩銀子,一文都不能少。”
接著又對著圍觀的村民道,“我同八弟是一家人,哪能說瞎話誆騙他們這孤兒寡母?只是親兄弟還得明算賬,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便是鬧到官老爺跟前也是這個理。”
王秋雲瞪大了眼,指著劉萬山罵道,“誰跟你是一家人?早八百年就分了家,大伯哥那會兒可是一個銅子兒都沒給過。”
想起過往種種,王秋雲悲從中來。
“我嫁過來時,沒見你們幾個兄弟來吃酒,劉八就同我說,他分了家,如今跟主家沒有往來,這幾年也果然不聞不問,如今人沒了,前幾天你先把田産拿走,接著藉故把牛和農具收回去了,如今又說這房子是祖宅要我們搬走,好,那就罷了,怎麼今天連這點兒撫恤銀兩都要來搶?你還真是猴子爬竹竿,一步步的要把我們孤兒寡母的逼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