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意思？”蘇大人的逆鱗恐怕就是蘇家大公子，畢竟那是他花費了極大心血培養出來的接班人。
“還有何意？”林若水嘆了口氣，“你的孩子自出生起便是獨立個體，他不是為你完成夢想的工具，你負責教導他成人，如果他願意追隨你的步伐也可，不願意你就得引導他為自己的將軍鋪路，而不是你一步一步為他規劃好，讓你活成你的模樣，或者是你想要成為的模樣。大公子我沒見過，二公子倒有耳聞，你們倒也夠勢利的……”
“你個婦人懂什麼？我家孩子什麼樣倒是不用你操心。”
“那確實，所以懷意哥應該跟你們沒什麼關係了，你家夫人做了什麼，自去大理寺說清楚吧，別以為拿捏著親情賣點慘這事就這麼過了。你不曾為懷意哥規劃和操心過什麼，怎麼現在有臉來要他看在你們的父子親情上放你夫人一馬？那可是要殺他的人啊！”林若水一臉震驚，彷彿沒有看過這麼無理取鬧的事。
蘇大人一時語塞，看了自家夫人一眼，蘇夫人倒是氣定神閒，還有些大義凜然。“不知老頭子可不可以幫懷意做一回主，畢竟是我帶著他長大，也教導過他。”老侯爺的聲音突然響起，隨後是柺杖聲，蘇懷意聽到後連忙過去扶他。
林若水一下子笑開來，衝老爺子福了個禮，“自然，爺爺你說了算。”
“你這小丫頭。”老爺子笑了起來，拍了拍蘇懷意的手，“不錯，你娶了個一心為你的好媳婦。”蘇大人過來見禮，蘇夫人也福了一禮，老爺子看了他們一眼，嘆了口氣，“別怪這丫頭嘴毒，她說的沒有錯，你們小時候沒管他，現在跑來說情分不是很好笑？老二你們也確實沒管，你們自己還不覺得自己做錯在哪裡，人家丫頭一個外人都看出來了，你們沒把阿意當一家人，他們兩個就是外人，但老二總是你們自家的吧，為什麼也不管？”
“父親，我們不是沒管，他不是也好好的……”蘇大人想多說幾句，卻被老侯爺瞪了一眼，只好閉嘴。
“所以，老大老二你們是以同樣的教育方法在管嗎？摸著自己的良心說話。當然，現在說這些意義不大，你夫人做的事，她自己得承擔後果。我聽說外面還傳了你這不當自家人的兒媳婦對莫家那小子的媳婦說的話，說不管現在關係如何，你當初做的事做出的選擇，你就得承擔後果。這是你說的吧？”老爺子笑眯眯看向林若水。
林若水點了點頭，“其實莫夫人當時恐怕只是家裡突生變故，一家人都死了所以鑽了牛角尖，但她做出那樣的事，肯定得受懲罰。她說等我們去邊關了她就會去流放地，陛下判的是三年，但願她能順利到那些地方。”
“是啊，去流放之地頭一年最重要，只要第一年能活下來，能活到最後的機會就會非常大，如果可以，還是讓她去不是那麼苦寒的地方吧。至於你的夫人，陛下最後恐怕也會下旨流放，就接受這個現實吧。”老爺子看向蘇大人，又看了他夫人一眼，無奈搖了搖頭，“道理很簡單，做了選擇，做了那些事，就得承受後果，不是幾句求情就能當什麼事都沒發生的。”他嘆了口氣，“阿意啊，人說難得糊塗，你也別想著你父親到底知不知情了。他從未管過你，你們之間並沒有多麼深厚的感情，你也沒什麼好意難平的。這事鬧到陛下那裡也便這樣了，你明白了嗎？”他又看向蘇懷意。
“父親，既然你說我們尚有一點血緣親情，那麼我建議你自去請罪，或許會對你夫人從輕發落，這是最後一點忠告和建議。”蘇懷意不再看他們，而是跟老爺子半鞠了一躬，帶著林若水先行離開。
一路上兩個人都有些沉默，如今蘇家大夫人一力承擔了所有罪責，老侯爺也覺得如此便可以了。蘇大人帶著蘇家兩位公子不日便會搬離將軍府，蘇夫人會交由大理寺審判。事情似乎已經解決了，蘇大人短時間內想要再往上升是不可能的了，畢竟縱容家妻殺子這種事若真的傳出去，他們一家子都毀了。
“阿水有沒有覺得事情如此發展，對事情真相併不公平？”蘇懷意一時不知道如何感慨，又擔心林若水覺得他同意老侯爺的處置有點優柔寡斷。
“這世上有多少未知的真相啊，如果人人都不平，日子還要不要過了？”林若水輕笑，踮腳拍了拍他的腦袋，“有人說過日子要難得糊塗，又有人說難得糊塗是對生活無能為力的自我安慰。你說他們誰說得對？其實都對。我們活著，一步一步往前走，不會盡如人意，但要學會與這個世界和解，得過且過不是安慰也不是不思進取，是努力後與自己和世界並肩同行。所以啊，老爺子說得對，有些日子就這麼過吧，隨時往前看，前方肯定比過往更幸運，你說對不對？”
“是，我家夫人有智慧，說得都對。那就聽你的，我明天進宮跟陛下解釋，我其實怎麼都可以，只是擔心底下的人，還有皇上，他們心裡過不去。”蘇懷意嘆了口氣。
“陛下跟你自小一起長大的感情是真好。”林若水感嘆，“人一生能遇上一個真正的朋友多不容易，陛下在那個位置其實時時刻刻都很難，此事便這樣了了，勸他也放下往前走吧，他肩上可擔著江山呢。”
“行吧，我夫人就是心善。”蘇懷意扶著她上了馬車，想了想說，“其實來這趟我沒想到會這麼容易解決的，我以為跟他們還有得糾纏，畢竟這麼些年從沒在他們手上討過什麼好，有時候我就在想，什麼時候抓住他們的把柄，打得他們永世不得翻生的好……”
“你啊，是心裡對他們還有怨還有期待，才會有恨。這樣解決挺好的，雖然他們家一時不會好過，但以你父親的權勢，讓他夫人去一個不算偏遠的地方流放，再好好照顧幾年不成問題。但短時間內你們家想再往上爬基本不可能，就普普通透過日子吧。對了，將軍府要空出來了，你什麼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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